七 西伯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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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有木欄,斜着他們呆頓的不移動的注視着你蒸氣的熱湯或是你肘子邊長條的面包。

    他們的樣子并不惡,也不兇,可是晦塞而且陰沉,看見他的面貌你不由得不疑問這裡的人民知不知道什麼是自然的喜悅的笑容。

    笑他們當然是會的,尤其是狂笑,當他們受足了vodka的影響,但那時的笑是不自然的,表示他們的變态,不是上帝給我們喜悅。

    這西伯利亞的土人,與其說是受一個有自制力的腦府支配的人身體,不如說是一捆捆的原始的人道,裝在破爛的黑色或深黃色的布衫與奇大的氈鞋裡,他們的行動,他們的工作,無非是受他們内在的餓的力量所驅使,再沒有别的可說了。

     (四) 在Irkutsk車停時許,他們全下去走路,天早已黑了,站内的光亮隻是幾隻貼壁的油燈,我們本想出站,卻反經過一條夾道走進了那普通待車室,在昏迷的燈光下辨認出一屋子黑越越的人群,那景象我再也忘不了,尤其是那氣味!悲憫心禁止我盡情的描寫;丹德假如到此地來過他的地獄裡一定另添一番色彩! 對面街上有一個山東人開着一家小煙鋪,他說他來二十年,積下的錢還不夠他回家。

     (五) 俄國人的生活我還是懂不得。

    店鋪子窗戶裡放着的各式物品是容易認識的,但管鋪子做生意的那個人,頭上戴着厚氈帽,臉上滿長着黃色的細毛,是一個不可捉摸的生靈;拉車的馬甚至那奇形的雪橇是可以領會的,但那趕車的緊裹在他那異樣的袍服裡,一隻戴皮套的手揚着一根古舊的皮鞭,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

     我怎樣來形容西伯利亞天然的美景?氣氛是晶澈的,天氣澄爽時的天藍是我們在灰沙裡過日子的所不能想象的異景。

    森林是這裡的特色:連綿,深厚,嚴肅,有宗教的意味。

    西伯利亞的林木都是直幹的;不論是松,是白楊,是青松或是灌木類的矮樹叢,每株樹的尖頂總是正對着天心。

    白楊林最多,像是帶旗幟的軍隊,各式的軍微奕奕的閃亮着;兵士們屏息的排列着,仿佛等候什麼嚴重的命令。

    松樹林也多茂盛的:幹子不大,也不高,像是稚松,但長得極勻淨,像是園丁早晚修飾的盆景。

    不錯,這些樹的倔強的不曲性是西伯利亞,或許是俄羅斯,最明顯的特性。

     ——我窗外的景色極美,夕陽正從西北方斜照過來,天空,嫩藍色的,是輕敷着一層纖薄的雲氣,平望去都是齊整的樹林,嚴青的松,白亮的楊,淺棕的筆豎的青松——在這雪白的平原上形成一幅彩色的融和靜景。

    樹林的頂尖尤其是美,他們在這肅靜的晚景中正像是無數寺院的尖閣,排列着對高高的藍天默禱。

    在這無邊的雪地裡有時也看得見住人的小屋,普通是木闆造屋頂鋪瓦頗像中國房子,但也有黃或紅色磚砌的。

    人迹是難得看見的;這全部風景的情調是靜極了,緘默極了,倒像是一切動性的事物在這裡是不應得有位置的;你有時也看得見遲頓的牲口在雪地的走道上慢慢的動着,但這也不像是有生活的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