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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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峰是有心病的人,大嫂忽然進房來說話,卻有些疑心。

    加上田氏幾次冷笑,他明白不能事出無因了。

    于是站了起來,兩手插在西服褲袋裡,隻管來回地走着,臉上帶一種很不自然的淡笑。

    田氏反不理他,卻掉轉臉來向阮氏談話,因道:&ldquo今天晚上比哪一晚上都冷。

    風經過雪陣裡吹着,若是由門縫裡送了進來,吹到了身上,更是難受得很。

    &rdquo阮氏道:&ldquo大嫂屋子裡的窗戶也該補補了,那窗戶眼裡許多窟窿,怎麼不吹風進去呢?&rdquo田氏歎了一口氣道:&ldquo不用提了。

    你那大哥簡直是一尊佛爺,什麼事也不管。

    别說是窗戶眼裡破了幾個窟窿,就是土炕上陷下去一個大坑,他也不過問的。

    &rdquo阮氏道:&ldquo那也難怪大哥。

    家裡這些事,全都在他心上。

    &rdquo田氏道:&ldquo你這人說話真有點兒前後不相顧,既是家裡的事全都在他心上,為什麼自己屋子裡窗戶紙破了,也不看見呢?&rdquo阮氏笑道:&ldquo我是說家裡的柴米油鹽,什麼都全得過問。

    &rdquo 玉峰停住了腳,突然地向她望着道:&ldquo你也算個人,把話這樣颠三倒四地說着。

    你不如裝一個啞子,倒省得我生許多氣。

    &rdquo阮氏說着話,臉上本帶了笑容,經玉峰這樣重重一喝,也紅着臉把頭低了下去,有話不能說了。

    田氏笑道:&ldquo一個人要讨厭哪個人,怎麼看着也是不順眼的。

    &rdquo玉峰道:&ldquo并非是我故意地說她,你聽她是怎麼說的。

    大哥對家裡什麼全管,可是眼面前窗戶盡破了窟窿,他又可以不管。

    這種人這樣不會說話,就好送到陳列所去陳列,當一種低能兒的模型,此外是什麼也不能幹。

    &rdquo玉峰越說越生氣,嗓音也是跟着大了起來。

    他踱來踱去的,兩隻腳上的破皮鞋踏在地上嘚嘚作響,真是在他這腳跟上已把心事傳。

     田氏映着燈光,一看他臉上紅紅的,心裡就想着,還有許多話,那就不必說了,便站起來笑道:&ldquo别說了,說着閑話,倒引得生起真氣來。

    明天的話,就是這樣說了,請三兄弟到醫院裡去一趟。

    &rdquo玉峰道:&ldquo大嫂既是為了籌款的事分不開身來,我就代表你去一趟。

    可是&hellip&hellip&rdquo說到這裡,點了兩點頭道:&ldquo反正我去就是了。

    &rdquo田氏雖覺得他的話還是十分含糊,也不能十分逼迫他,要不然,他也會生疑心的。

    便笑道:&ldquo你看你的卷子吧。

    我别盡在這裡打攪你了。

    &rdquo說着,就向自己屋子裡走去。

     這時,屋子中間的那個白泥爐子,一點兒火焰也沒有,隻是爐口裡面有幾個紅色的煤球,在淺灰面上,伸手在爐口上面試了一試,卻是一點兒熱氣也沒有。

    看看那張破舊的木架子床上,兩床單薄的棉被遮蓋兩個臉上黃瘦的小孩子。

    桌上放的那盞煤油燈,恰是燈紐松了,把燈芯挫下去了,隻剩着一點兒光焰。

    桌上一把舊瓷壺,配着兩隻茶杯子,在水迹裡面歪斜地擱着。

    伸手一摸那茶壺,卻是冰涼的。

    耳聽窗戶外面,已經是刮起了大風。

    唔唔之聲過去,窗戶上又瑟瑟作響,正是風雪陣陣地向紙窗上撲着。

    田氏在這個時候,也說不上心裡如何會有那一種煩惱和凄涼的意味。

    兩手抱在懷裡,很出神了一會兒。

    那桌上燈頭隻管細小下去,也不去扭大。

    爐子裡幾個紅煤球也緩緩地完全熄滅了,在爐子口上放的那把開水壺,正像人無精打采一樣,沒有了一點兒氣息。

    田氏舉目四下觀看,牆壁上糊的這些白紙都透着陳舊變成焦黃的,好像對人說,這裡是沒有一絲一毫興旺的氣象。

     田氏不觀察這些卻也罷了,觀察過這些之後,心裡便是加倍地難受。

    自己很發呆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算是心裡頭有一點兒興奮,這就在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鑰匙,将床頭邊堆疊的幾隻箱子搬了開來,将最下面一隻箱子打開。

    雖然這裡面全是些綢緞衣服,可是料子上織的花樣全是很大的花頭。

    褂子可以長到膝蓋,褲子也可以短平膝蓋,現在不能穿,也不能換錢了。

    田氏把這些衣服一件件地拿起,全捧在手上出神了一會兒,看過了之後,就把衣服放在床上。

    直等把衣服揀出了一大半,就在箱子裡尋出一根白湖绉腰帶,在腰帶頭上還補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田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