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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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起:他從有了知識就感到了的,不過現在尖銳了點。

    可是他忍着,他以為将來總有一天會補起這缺了的一部份:他過去所有的日似乎都是在等着這個日子。

    可是&mdash&mdash第二個&ldquo可是&rdquo一來,他又仿佛心髒上長了一顆雞眼似地難過着:這日來得太慢了!而且或者,也許,它竟不來! 這日子會不會來到? 天知道。

     李益泰把帽子一扔,問李三借兩毛錢打酒喝,雖然他自己口袋裡也還有錢。

     這些想不明白的事還在逗他李益泰發怒。

     &ldquo都是老頭兒不好!&rdquo 接着想到二姨丈,白駿,衛複圭。

     &ldquo衛複圭這小子,我總有一天要告他!&rdquo 把兩毛錢白幹灌下了肚,他要去摸索他的一線希望去了:他到白駿家。

     &ldquo老駿,我有信麼?&rdquo 白駿太太拿封信給他:章廳長的! &ldquo咦,好快!&rdquo他自言自語。

     用了顫顫的手拆信。

     寫了些什麼啊,天王爺! 他眼睛發了黑。

    他瞧見房子裡的桌凳椅子,人,壁上挂的字畫,都不安地在打旋。

    好像要嘔吐似的感覺震動了他的全身,他仿佛覺得自己被誰綁着倒挂起來了。

     信上寫着什麼? 沒有信。

    隻是把李益泰的信和請章廳長簽名蓋章的信寄了回來。

    隻是章廳長在原信上&ldquo批&rdquo幾句話: 找我寫信已數次何以又要寫實在麻煩以後不得如此 近來同鄉朋友之中對你頗有微詞雖未必可信而你行為不檢信口胡說實難免對你有流言也你今賦閑而服裝仍為軍衣信紙封皆用機關的一旦查出即為冒充軍人犯我是不敢與犯人寫信的 再聞某君言你對我背後大為攻擊說我讨厭擺官架則你大可不必與我來往加之你有許多闊人作朋友正大可不必找我這小廳長也我無暇寫信書此數語以當拜覆即請旅安并賀 新禧筱庵批 &ldquo完了,&rdquo看信的人想,&ldquo完了完了。

    &hellip&hellipAi,完了!&hellip&hellip&rdquo 他很快地把信塞到袋裡去。

    可是馬上又掏出來,細細地瞧信封:究竟白駿拆開過沒有。

     &ldquo說些什麼?&rdquo白駿問。

     &ldquo沒有什麼,&rdquo又把信塞進口袋。

     白駿太太知道這時候笑不得,可是沒勒得住,笑了起來:不過忍住聲音,還拼命用嘴唇來蓋住露出的牙齒來補救于萬一。

     她丈夫跟她交換瞥一下眼,笑一下。

     &ldquo看看不要緊吧,&rdquo白駿說。

     &ldquo沒什麼好看的。

    &rdquo &ldquo發表了中校的事,是不是?&rdquo 不答,李益泰走了。

     &ldquo這批忘八蛋!&rdquo他肚子裡說。

    &ldquo我以後再不踏進這姓白的門了。

    &hellip&hellip再來的我也是忘八蛋!&hellip&hellip&rdquo 他跨出門。

     &ldquo這是最後一次跨出他們的門。

    &rdquo 于是像留戀一點什麼似地,他忽然回頭對那扇門仔細瞧了一下。

     外面已經夜得透了。

    街燈像電火不足似的,一點不起勁。

    到處似乎布滿了煙。

     李益泰感到所見的每個人,每盞燈,每輛汽車,都對他&mdash&mdash也許是他對它們&mdash&mdash起了種敵意。

     他想要摒絕一切的熟人,就連李三也在内,他想跑到什麼遠處去:譬如西藏,新疆,甘肅,或者檀香山&hellip&hellip &ldquo檀香山究竟在哪裡呀!報上面常常說檀香山,檀香山&hellip&hellip還有夏威夷&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