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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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自己。

     不過近幾年來,伯勇的娘像把脾氣變好了一點,一天到晚不大開口。

    喝酒可進步多了,喝酒!&hellip&hellip現在她還不回,也許醉倒在馬路上。

    &hellip&hellip 梅軒老先生皺着眉,攢着嘴,一直到晚上。

    勇嫂帶着她不斷的咳聲進房出房。

    桌上的鬧鐘急促地響着,把時間一分一分帶走。

    那支小祿穎還躺在桌下,不耐煩地瞧着梅軒老先生。

     &ldquo她一定醉死了,那當然,那&hellip&hellip&rdquo 他喘起氣來。

    為要進放出心頭悶着的些什麼,他很很地在桌上訇地打拳:正打在一串鑰匙上,痛得趕快縮回。

     &ldquo娘麻皮,鑰匙放在這裡!&rdquo他說。

     斷定她是醉死了,他就仿佛親眼瞧見她躺在馬路邊。

    她旁邊一定圍着些下流人看熱鬧,用粗話談着:反正她自己不愛面子,管他!躺着躺着也許有個巡警過來了:他得弄醒她,問她哪裡的。

    她說什麼呢:她說她是梁梅軒的太太!她或者還要告訴别人,梁梅軒在什麼衙門裡當職員&mdash&mdash錄事,三十幾塊錢一個月,而且&hellip&hellip &ldquo糟糕!&rdquo梅軒老先生在肚子裡說。

    &ldquo糟糕,糟糕,糟糕!&rdquo 八點多鐘太太回來了。

    酒是喝過一點,可不像梅軒老先生想的那麼糟。

     這你當然可以猜得到,他們像發條開足的機器一樣,非吵嘴不可了。

    老太太有這麼個脾氣,她犯了什麼過失,她最恨别人說她,反是平常沒做錯什麼事的時候,說她幾句倒滿不在乎。

    所以梅軒一作起勢說她回家太晚,她就非常流利地說: &ldquo晏了麼,晏了麼,晏了麼?你看看幾點鐘。

    你倒常常半夜裡才回來,我一出去你就這樣講那樣講!&hellip&hellip現在就晏了麼,你看看再說話罷!&hellip&hellip這回我随你怎樣要去買個手表來,當當都要買。

    &hellip&hellip動不動就講是晏了!&hellip.看到底是哪個回來得晏,看看!&hellip&hellip你當我&hellip&hellip&rdquo 就這麼着鬧開來。

    梅軒老先生以為她不該喝酒,他自己喝幾杯倒并不在乎,因為一個是男子,一個是女人。

    他有點氣促,把這理由結裡結巴叫了老半天,别人還聽不出什麼所以然。

    他說着拍着桌子:上面那串鑰匙早扔到了地上,他手捶着不會疼了。

     &ldquo哼,男人家!&rdquo太太用了短音階的調子。

    &ldquo你還當如今是老古闆時候麼,你還當我是&hellip&hellip&rdquo 梅軒老先生很重地在桌上一拳:墨合,煙匣,桌上的一切,都吃驚地跳了一下。

     &ldquo好好好,那你去學時髦好了,你去你去&hellip&hellip你去學那些娼婦,去剪發,去去去&hellip&hellip去穿&hellip&hellip去穿&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你罵我娼婦,你罵我&hellip&hellip&rdquo 一些現成話在兩個人嘴裡往返。

    兩個人都有點疲倦:這些話是三十年來常常挂在嘴裡的,每星期總有三兩回要把這些老花腔向對手擲去,老是這麼一套,老沒有變化。

    彼此都料到自己這句出了口對方一定答什麼,像梅軒老先生在衙門裡抄寫的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