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在本章中,木制海軍軍官候補生陷入困境

關燈
特繼續說道,一邊向一位頭上撒了白粉的老先生喊道(他當然聽不見),那老先生正在聚精會神地注視着一架船上用的望遠鏡。

    “那沒有用,我也能那樣看,進來把它買去吧!” 可是那位老先生滿足了好奇心之後,不聲不響地走開了。

     “他走了!”沃爾特說道。

    “他們全都是這樣。

    可是,舅舅——我說,所爾舅舅”——因為老人正在沉思,沒有回答他第一次對他的招呼——“别垂頭喪氣,别沒精打采,舅舅。

    當訂貨真來的時候,它們會大批大批地來,那時候你都沒辦法去完成它們的呢。

    ” “不論它們什麼時候來,我都能全部完成的,我的孩子,”所羅門-吉爾斯回答道。

    “在我沒有離開店鋪之前,它們永遠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 “我說,舅舅!你真不應該這麼說,你知道!”沃爾特勸說道。

    “别那麼說了!” 老所爾努力裝出一副高興的神色,向桌子對面的他盡量愉快地微笑着。

     “沒有發生跟往常不同的什麼事吧,是不是,舅舅?”沃爾特把兩隻胳膊肘支在茶盤上,身子向前彎過去,更加親密、更加親切地說道:“别對我瞞什麼,舅舅,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請把一切都告訴我。

    ” “沒有,沒有,沒有,”老所爾回答道。

    “跟往常有什麼不同的事嗎?沒有,沒有,會發生跟往常不同的什麼事情呢?” 沃爾特表示不大相信地搖搖頭,作為回答。

    “這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他說道,“可是你卻問我!我将告訴你,舅舅,當我看到你這種樣子的時候,我就會因為跟你住在一起而感到十分遺憾。

    ” 老所爾不自覺地張開了眼睛。

     “是的,雖然沒有什麼人能比我現在更幸福,而且我跟你在一起一直是幸福的,可是每當我看到你有什麼心事的時候,我就會因為和你住在一起而感到十分遺憾。

    ” “我知道,我在這種時候有些沉悶,”所羅門溫和地搓着手,說道。

     “我想要說的是,所爾舅舅,”沃爾特把身子往前再彎過去一點,好拍拍他的肩膀,“這種時候我就覺得你應當有一位和善的、矮小的、胖乎乎的妻子,而不是我跟你坐在一起,給你倒茶;你知道,——她是一位賢惠的、能使你感到愉快的、和你情投意合的老太太,跟你正好相配;她知道怎樣照顧你,讓你心情舒暢。

    可是現在卻是我在這裡;我是一個很愛你的外甥(我相信我應當是!),可是我隻是一個外甥;當你悶悶不樂,心緒不佳的時候,我就不能成為像她那樣幾年前就知道怎麼做的伴侶了,雖然我相信,如果我能使你高興起來,那麼要我拿出多少錢來我都是願意的。

    所以我說,每當我看到你有什麼心事,而除了像我這樣一個常常出漏子的粗魯小夥子外,你沒有一個更好的人在身旁的時候,我就感到很遺憾。

    我倒有意安慰安慰你,舅舅,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沃爾特重複說了一句,一邊把身子向前再彎過去一些,好和他的舅舅握握手。

     “沃利,我親愛的孩子,”所羅門說道,“如果那位和我情投意合的、矮小的老太太在四十五年前就在這客廳裡占據了她的位置,那麼我也決不會像我現在這樣喜歡你一樣地喜歡她的。

    ” “我知道這一點,所爾舅舅,”沃爾特回答道。

    “上帝保佑你,我知道這一點。

    可是如果她跟你在一起,那麼你有了不好對外人說的不稱心的事情,你就不會承擔它的全部負擔了,因為她知道怎樣讓你把它們解脫掉的,而我就不知道了。

    ” “不,不,你知道的!”儀器制造商回答道。

     “唔,那麼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呢,所爾舅舅?”沃爾特哄騙地說道。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羅門-吉爾斯堅持說,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而且态度堅決,毫不改變,所以他的外甥沒有法子,隻好不太高明地假裝相信他。

     “我隻想說一點,所爾舅舅,如果發生了什麼——” “可是沒有發生什麼,”所羅門說道。

     “很好,”沃爾特說道。

    “那我就再也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巧得很,因為現在是我該去上班的時候了。

    我路過這裡的時候,會順便來看你的,看看你過得怎麼樣,舅舅。

    記住,舅舅!如果我發現你欺騙了我,那麼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跟你講低級職員卡克先生的事情了!” 所羅門-吉爾斯大笑着否認他能發現這樣的事情;沃爾特腦子裡盤旋着各種不切實際的發财緻富的辦法,好使木制海軍軍官候補生處于獨立的地位,一邊露出比平時更沉重的神色,向董貝父子公司的營業所走去。

     在那些日子裡,在比曉普斯蓋特街的拐角上住着一位布羅格利先生,他是一位有許可證的經紀人和估價人,開設了一個店鋪,店鋪裡離奇古怪地擺放着各種各樣的舊家具,擺放和組合的方式都跟這些家具的用途完全不相稱。

    幾十張椅子鈎挂在臉盆架上;臉盆架為難地在餐具櫃的兩側保持住重心,以免倒下;餐具櫃又支立在餐桌的不是恰當的一邊;這些餐桌像做體操似地用腳頂住另一些餐桌的桌面;這些就是這些家具的最合理的安排。

    由盤蓋、酒杯、圓酒瓶組成的宴席餐具通常散放在四柱的床架上,供它們的親朋好友(如三、四副火鉗和過道裡的一盞燈)來享用。

    沒有任何窗子屬于它們的窗簾懸挂着,成了一張塞滿小藥瓶的五屜櫃的遮護物;一塊無家可歸的爐邊地毯離開它天然的伴侶爐子,在逆境中英勇地抵抗着刺骨的東風,它渾身哆嗦着,那憂傷的情調與一架鋼琴的尖聲怨訴倒很一緻;那鋼琴一天損失一根弦,正在消瘦下去,它那吵吵鬧鬧、精神錯亂的腦袋對街上的喧聲正作出微弱的反響。

    至于那指針永遠停在一個地方、不會走動的鐘表,似乎像他過去的主人的金錢狀況一樣,已經不能正常地運轉了;這種鐘表在布羅格利先生的店中經常是很多的,可以随意挑選;還有各種各樣的鏡子有時擺放得能使反映與折射出的形象比原形增大幾倍,它們送入眼睛來的永遠是一片破産與沒落的景象。

     布羅格利先生本人的眼睛經常是水汪汪的,臉孔是粉紅色的,頭發卷曲,塊頭很大,性格随和——因為凱烏斯-馬略這樣一類人是能夠精神振作地坐在其他民族的迦太基的廢墟上的①。

    他有時曾順道到所羅門的店裡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