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花果山群妖聚義 黑松林三藏逢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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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慎之!真正隻有敬字打不破也。
】
彼心猿當日之在花果山水簾洞,固居然一魔耳。
幸而歸正三藏,身心合而為一,然後化魔而成道。
今一旦被放,将安歸乎?勢不得不仍以花果山水簾洞為歸矣。
既以山洞為歸,不得不殺獵人,複舊号。
既殺獵人,複舊号,則又居然一魔也。
由此三藏、行者之身心,判然分而為二,愈去愈遠,安得而不松林,安得而不塔洞,又安得而不猛虎乎?篇中一雲“聽信狡性,縱放心猿”,再雲“情思紊亂,錯了路頭”,此皆身心相離之故也。
吾儒有雲:“心常在腔子裡。
”念茲在茲,猶懼放逸,而可使之相離乎? 呆子固呆矣,然有行者在前,雖呆不覺;至行者一去,而呆态百出矣。
何也?行者擾心也,能、淨猶肝肺也。
人身惟心靈而肝肺不靈,心在則肝肺鹹資其呼吸;心一去,而肝肺皆土石矣,況肝又蠢于肺耶?】 卻說那大聖雖被唐僧逐趕,然猶思念,感歎不已,早望見東洋大海。
道:“我不走此路者,已五百年矣!”
】隻見那海水: 煙波蕩蕩,巨浪悠悠。
煙波蕩蕩接天河,巨浪悠悠通地脈。
潮來洶湧,水浸灣環。
潮來洶湧,猶如霹靂吼三春;水浸灣環,卻似狂風吹九夏。
乘龍福老,往來必定皺眉行;跨鶴仙童,反複果然憂慮過。
近岸無村社,傍水少漁舟。
浪卷千年雪,風生六月秋。
野禽憑出沒,沙鳥任沉浮。
眼前無釣客,耳畔隻聞鷗。
海底遊魚樂,天邊過雁愁。
那行者将身一縱,跳過了東洋大海,早至花果山。
按落雲頭,睜睛觀看,那山上花草俱無,煙霞盡絕;峰岩倒塌,林樹焦枯。
你道怎麼這等?隻因他鬧了天宮,拿上界去。
此山被顯聖二郎神,率領那梅山七弟兄,放火燒壞了。
這大聖倍加凄慘。
有一篇敗山頹景的古風為證。
古風雲: 回顧仙山兩淚垂,對山凄慘更傷悲。
當時隻道山無損,今日方知地有虧。
可恨二郎将我滅,堪嗔小聖把人欺。
行兇掘你先靈墓,無幹破爾祖墳基。
滿天霞霧皆消蕩,遍地風雲盡散稀。
東嶺不聞斑虎嘯,西山那見白猿啼。
北谿狐兔無蹤迹,南谷獐□(犭巴)沒影遺。
青石燒成千塊土,碧砂化作一堆泥。
洞外喬松皆倚倒,崖前翠柏盡稀少。
椿杉槐桧栗檀焦,桃杏李梅梨棗了 柘絕桑無怎養蠶?柳稀竹少難栖鳥。
峰頭巧石化為塵,澗底泉幹都是草。
崖前土黑沒芝蘭,路畔泥紅藤薜攀。
往日飛禽飛那處?當時走獸走何山? 豹嫌蟒惡傾頹所,鶴避蛇回敗壞間。
想是日前行惡念,緻令目下受艱難。
那大聖正當悲切,隻聽得那芳草坡前、曼荊凹裡,響一聲,跳出七八個小猴,一擁上前,圍住叩頭。
高叫道:“大聖爺爺!今日來家了?”美猴王道:“你們因何不耍不頑,一個個都潛蹤隐迹?我來多時了,不見你們形影,何也?”群猴聽說,一個個垂淚告道:“自大聖擒拿上界,我們被獵人之苦,着實難捱!怎禁他硬弩強弓,黃鷹劣犬,網扣槍鈎,故此各惜性命,不敢出頭頑耍;隻是深潛洞府,遠避窩巢。
饑去坡前偷草食,渴來澗下吸清泉。
卻才聽得大聖爺爺聲音,特來接見,伏望扶持。
”那大聖聞得此言,愈加凄慘。
便問:“你們還有多少在此山上?”群猴道:“老者小者,隻有千把。
”大聖道:“我當時共有四萬七千群妖,如今都往那裡去了?”群猴道:“自從爺爺去後,這山被二郎菩薩點上火,燒殺了大半。
我們蹲在井裡,鑽在澗内,藏于鐵闆橋下,得了性命。
及至火滅煙消,出來時,又沒花果養贍,難以存活,别處又去了一半。
我們這一半,捱苦的住在山中。
這兩年,又被些打獵的搶了一半去也。
”行者道:“他搶你去何幹?”群猴道:“說起這獵戶可恨!他把我們中箭着槍的,中毒打死的,拿了去剝皮剔骨,醬煮醋蒸,油煎鹽炒,當做下飯食用。
或有那遭網的,遇扣的,夾活兒拿去了,教他跳圈做戲,翻筋鬥,豎蜻蜓,當街上篩鑼擂鼓,無所不為的頑耍。
” 大聖聞此言,更十分惱怒道:“洞中有甚麼人執事?”群妖道:“還有馬、流二元帥,奔、芭二将軍管着哩。
”大聖道:“你們去報他知道,說我來了。
”那些小妖,撞入門裡報道:“大聖爺爺來家了。
”那馬、流、奔、芭聞報,忙出門叩頭,迎接進洞。
大聖坐在中間,群怪羅拜于前,啟道:“大聖爺爺,近聞得你得了性命,保唐僧往西天取經,如何不走西方,卻回本山?”大聖道:“小的們,你不知道,那唐三藏不識賢愚。
我為他一路上捉怪擒魔,使盡了平生的手段,幾番家打殺妖精;他說我行兇作惡,不要我做徒弟,把我逐趕回來,寫立貶書為照,永不聽用了。
”。
衆猴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做甚麼和尚,且家來,帶攜我們耍子幾年罷!”叫:“快安排椰子酒來,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