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我佛造經傳極樂 觀音奉旨上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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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信之?夫聖賢大道,是窮理盡性至命之學,觀音東土度增,是空理之實學,而非盡性至命之實行,故不在霄漢中行亦不在地下行,乃半雲半霧而行也。

    空理之功,乃格物緻知之學。

    格物者,格其五行之物也;緻知者,緻其真知之量也。

    五行有先天後天真假之别,若能辨的真假透徹,則不隐不瞞,而真知;知既真,是悟得源流,于是以真知而去假歸真,可不難矣。

     “流沙河”者,沙乃土氣結成石之散碎而堆積者,沙至于流,是水盛土崩,乃為流性不定之土,宜其有弱水三千,而人難渡也。

    “河中妖魔手執一根寶杖”,此寶杖即真土之寶杖。

    即雲真土,又何以作妖?其作妖者,特以流沙河為妖,而妖之非本來即妖也。

    “自稱是卷簾大将下界”,夫垂簾則内外隔絕,卷簾則幽明相通。

    彼為靈霄殿卷帝大将,分明是和合造化,潛通陰陽之物。

    “蟠桃會打破玻璃盞,玉帝打了八百貶下界來。

    ”陽極生陰,失去光明之寶,先天真土變為後天假土,分散于八方,錯亂不整,土随運轉,靈霄殿卷簾大将,不即為流沙河水波妖魔耶?“七日一次将飛劍來穿胸脅”,七日一陽來複,天心發現,自知胸脅受疚,這般苦惱,心神不安之象也。

    “三二日出波吃人”,三二為一五,意土妄動也。

    意土妄動,傷天壞理,出波吃人,勢所必有。

    窮土之理,窮到此處,真知灼見,可悟的真土本淨,而不為假土所亂,更何有飛劍穿胸之患哉?何以流沙河鵝毛也不能浮,九個取經人的骷顱反不能沉乎?蓋流沙河乃真土所藏之處,真土能攢簇五行,和合四象,統《河圖》之全數。

    九個骷顱,為《洛書》之九宮。

    《河圖》者,陰陽混合,五行相生,乃道之體;《洛書》者,陰陽錯綜,五行相克,乃道之用。

    一生一克,相為經緯;一體一用,相為表裡。

    生不離克,克不離生;體不離用,用不離體。

    九經焉得沉之?“将骷顱穿一處,挂在頭項下,等候取經人自有用處”者,以示《河》、《洛》金丹之道,總以真土為運用,此窮真土之理也。

     “福陵山”,安靜而能以利人;“雲棧洞”,虛懸而能以陷人。

    此恩中有害,害中有恩之象。

    山中閃出一個妖精,手執一柄釘钯,自稱是天河裡天蓬元帥,此嚴然木火矣。

    “柄”者,“木、火”成字,“釘钯”者,丁為陰火,巴為一巳,此木火一巴之把柄。

    “天河”者,壬水也,壬水在亥,亥為豬,甲木長生在亥,乃生氣出現之處,故為天蓬元帥。

    “隻因帶酒戲弄嫦娥,玉帶打了二千錘,貶下塵凡。

    一靈真性,錯了道路,投在豬胎。

    ”木性浮為靈性,酒屬陰為亂性之物,性亂而心迷。

    戲弄嫦娥,着于色欲,先天真靈之性變而為後天食色之性,豈不是錯走道路,入于畜生之胎乎?其所雲“打二千錘”者,二數為火,木動而生火,火生于木,禍發必克,五行順行,法界變為火坑矣。

    “卯二姐”,乙木也,甲為陽木,乙為陰木,卯為甲妻,理也。

    “招贅不上一年死了,一洞家當盡歸受用,日久年深,沒有贍身的勾當,吃人度日。

    ”陰陽失偶,已無生生之機,坐吃山空,作妖吃人,理所必然。

    窮木火之理,窮到此處可悟得木火真性,本自良能,而不為食色之假性的所混,更何有吃人度日之惡哉?此窮木火之理也。

     “空中懸吊玉龍,自稱西海龍王之子,因縱火燒了殿上明珠,玉帝打了三百,不日遭誅;”不曰金龍而曰玉龍,陽反于陰,真變成假,非複故物。

    故物一失,錯用聰明,恣情縱欲,無所不為,懸虛不實,與縱火燒了殿上明珠,高吊空中者何異?“打了三百”者,龍為《乾》陽,三者,《乾》之三爻,其辭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今燒毀明珠,所謂日乾夕惕者何?不能日乾夕惕,則乖和失中,逆天忘本,不日遭誅,厲所必有。

    “菩薩奏準玉帝,叫孽龍與取經人作個腳力”,此等處大有妙義。

    夫金丹大道,非有大腳力者不能行,日乾夕惕,方可一往直前,深造自得。

    “送在深澗,隻等取經人變白馬上西方,小龍領命潛身”,雖有危而可以無咎矣。

    窮腳力窮到此處,可知得金丹大道,非潛修密煉真正之腳力不能成功,此窮腳力之理也。

     “五行山”,為水中金所藏之處,水中金,具有先天真一之氣。

    此氣在先天而生五行;在後天而藏于五行,為天地之根,生物之祖;成聖成賢在他,成仙成佛在他,名為真種子。

    故有金光萬道,瑞氣千條。

    知之者勤而修之可以入于大聖人之域,與天齊壽,長生不死。

    但欲得此氣,須要得教外别傳之口訣,方能濟事。

    若不得口訣,此氣終在五行之中,雖有端倪現露,當面不識,未可遽為我有。

    此處“五行山壓大聖”者,有兩義:一有為之義,一無為之義。

    夫金丹之道,性命必須雙修,功夫還要兩段:有為者修命之事,所以複還水金,而歸于純陽,莊子所謂“攝精神而長生”者是也;無為者修性之事,所以熔化水金,而打破虛空,莊子所謂“忘精神而無生”者是也。

    未修性之先,先須修命,于後天五行中,煉此水金;既了命之後,即須了性,于五行混成處,脫此水金。

    若知了命而不知了性,則法身難脫,如悟空已為齊天大聖,為五行所壓者是也;若欲了性而不先了命,則幻身難脫,如大聖在石匣之中,口能言身不能動,為五行所壓者是也。

    “菩薩歎息一詩,言性命不能雙修,陰陽偏孤,便是不能奉公而行,不能奉公便是狂妄,自逞英雄,不能求真師口訣,而為如來真言所困,何日舒伸再顯功乎?此不特為未了性者言之,而亦為未了命者言之。

    或了命而未了性,或了性而末了命,俱是修行者之短處。

    故大聖道:“是誰揭我的短哩?” 總之,了性了命,皆要真師親傳口訣,口訣即我佛教外别傳之旨。

    若知此旨,可悟的水中之金,空而不空,不空而空,至無而含至有,至虛而含至實,一得永得。

    有為無為,了性了命,一以貫之,此窮水金之理也。

    金丹之道,全以攢簇五行而成,若能于五行之理,知始知終,則理透而心明,心明而性見,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加以乾乾不息之腳力,而長安大道可一往直前矣。

    提綱“觀音奉旨上長安”,所奉者,即此五行實理,乾乾腳力之旨。

    然則腳力因五行而設,五行因腳力而全,有腳力而不明五行.“猶将水火煮空铛”也;明五行而無腳力,“毫發差殊不結丹”也。

    五行之理,不可不窮之徹;腳力之功,亦不可不窮之透。

    窮到此等處,方于金丹實理實行,通頭徹尾,打破疑團,山河大地如在掌上,見如來取真經是不難矣。

     觀音先度三徒白馬,而後訪取經人,是悟其所行,而先窮其理也;後之唐僧收三徒白馬,而方上西天,是行其所悟,而後腳踏實地也。

    原我同人,上德者,當學三徒之歸佛,自貴自重,勿打破玻璃盞,勿帶酒戲嫦娥,勿燒毀殿上明珠,勿為五行山壓住可也;下德者,當學唐僧仗觀音度三徒,自醒自悟,悟其淨,悟其能,悟其空;過流沙,步老莊,解愁澗;翻五行,修金丹,化群陰;見如來,取其經,歸正果可也。

     詩曰: 金液還丹教外傳,五行四象火功全。

     求師訣破其中奧,了悟源流好上船。

    】 【悟一子曰:前七篇,明金丹大道是修煉先天真一之氣而成,其丹法、根源、火候、始終、下手秘訣、包括無遺。

    學道者靜觀密察,得師指示,即可共證菩提,立跻仙位。

    仙師恐世人愚昧,或謂仙佛乃系天生,非凡人可學而至。

    或謂參悟惟在一心,止自已可求而得。

    故下文提出玄奘一人,做個榜樣;提出悟空、悟淨、悟能、龍馬,做個作用;見得仙佛人人有分,非天生性成;彼我共濟,非一己孤修也。

     但書中設險設怪,作魔作難,至十萬八千之遠,八十一難之多,一十四年之久,又未免起人駭疑畏阻之心;以為必不可至之地,必不可脫之厄,必不可成之功。

    若然,則是以《西遊》阻絕世人也。

    仙師立言之意,發明未得真傳,而有千魔萬難之極苦;己得真傳,而有一永得之極樂也。

    故提綱雲:“我佛造經傳極樂。

    ”正欲以至近至易者,救試驗從生。

     若曰:自有此經,而可免十萬八千之遙賒,八十一難之險阻,一十四年之淹久也。

    現首篇劈頭提出“西遊釋厄”四字,便曉西遊原以釋厄,非有作難也。

    然則為魔為難,因玄奘未得真傳而設,似宜到大雷音見佛祖傳經之後而得道,何以至淩雲渡,即已脫殼成真?不知大士奉旨尋僧,己傳與五般寶貝。

    令其收伏三徒,準備腳力,玄奘己密受《緊箍》口訣。

    真經之傳,己在大士上長安之日,固不必到西天而即可得道也。

    特借必往西天,以指明大道根源之處;借十萬八千之遠,八十一難之苦,一十四年之久,以指明防危慮險,功程火候之至要。

    原不遠也,遠生于擔荷之不力,淺迫之便途;知十萬八千之匪遙,而道在目前;頓悟者,一觔鬥而己至矣。

    原無難也,難生于塵緣之迷惑,僻漏之參差;識八十一難之易解,而樂自無極;大勇者,一金箍棒而己了矣。

    原非久也,久生于不識藥物之火候,锱兩之奧妙;知一十四年之非久,而經可立緻;善知識者,金禁緊而即已入我彀中矣。

    第不能曆極苦之假,不知極樂之真;不曆極苦之苦,不知極樂之樂;不曆十萬八千、八十一難、一十四年之遠險而且久,不知九九之止一九,兩藏之止一藏,五千四十八日之止一候也。

    此經本于《陰符》、《道德》,造自黃、老,仙師特托我佛以闡其教,唐世以廣其為,玄奘以示其标,西遊以演其義,取締以發其旨己耳。

    倘謂必如玄奘之西遊取經而始可成道,則是上世應鮮古佛真仙,後世斷絕佛胎仙種;為甚繁甚難甚幽遠,人人必不可得之道,非至簡至易至切近,必可共得之道,則天違我佛傳經之婆心矣。

    我佛傳經,妙有二義:未得道者,令如玄奘之往西而取經;己得道者,令如悟之到西而皈佛。

    總一傳也,總傳一極樂也。

    其經旨之微妙,在人神明而察識之,故必觀音大士之神觀為能奉行也。

     篇首一詩,言參禅冥悟之衆,虛費工夫,如“磨磚作鏡”而不可鑒形;“積雪為糧”,而不可充饑,到老無成,迷誤年少。

    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