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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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得依遵我的條件。

    &rdquo醫生問道:&ldquo什麼條件?可依的我無不依遵。

    &rdquo黃石屏道:&ldquo先生得找一個律師來做證人,寫個字給我。

    先生的目的,是希望我點病,真個病了不能怪我。

    &rdquo醫生大笑道:&ldquo這何待說。

    但是手續上是應該如此。

    &rdquo那醫生即日找了個律師,寫好一張字,交給黃石屏。

    黃石屏就在接那字的時候,不知在醫生什麼穴上點了一下。

    醫生當時一些兒不覺着,坐了一會兒,見黃石屏隻管閑談,絕不提到點穴的事上面去,忍耐不住了催道:&ldquo就請當着律師試驗吧。

    &rdquo黃石屏笑道:&ldquo早已試驗過了,特地留着你回醫院的時間,請即回去靜養吧,用不着服藥的。

    &rdquo醫生半信半疑地回醫院。

    才回到自己房中,就覺得身體上不舒适,初起像受了寒的一般,渾身脹痛,寒熱大作,坐也不安,卧也不穩,行走更是吃力,然還以為是偶然的事。

    弄了些藥服了,服下去毫無效力,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

    連鬧了兩晝夜,實在忍苦不下了,隻得打發汽車将黃石屏接來。

    黃石屏見面問道:&ldquo先生已相信有這麼一回事了麼?&rdquo醫生勉強掙紮起來說道:&ldquo已相信确有其事了,這兩日實已苦不堪言,所以特請先生來,看有方法能治麼?&rdquo黃石屏道:&ldquo這很容易,立刻便可使先生恢複未病以前的原狀。

    &rdquo說時伸手在醫生身上撫摩了幾下。

    醫生隻覺手到處,如觸了電機,連打了幾個寒噤,周身立時痛快了。

    醫生從此佩服黃石屏的心思達于極點,一再要求傳授。

    黃石屏道:&ldquo我不是秘不肯傳,隻因這種學術,上了三十歲的人要學就不容易了。

    中國人尚不容易,何況外國人呢?&rdquo醫生說:&ldquo我可拍電到德國去,要醫科大學選派二十個年齡最輕的學生來學如何?&rdquo黃石屏仍是搖頭不肯。

    醫生隻索罷了,饋送黃石屏種種貴重物品,黃石屏概不收受。

    那醫生和黃石屏來往了七八年,始終沒得着一點兒竅妙。

     到民國三年,袁世凱正在日夜想登大寶的時候,和曹孟德一般地得了個頭風病,一發就痛苦萬狀。

    那時沒有陳琳愈頭風的檄,就隻得遍覓名醫診治。

    不過那時候所有的名醫,多是有名無實的名醫,誰也不能把那頭風治好。

    嵩山四友之一的張啬翁,因感念黃石屏的好處,就将黃石屏保薦給袁世凱治頭風。

    袁世凱以為黃石屏也不過是一個普通懂得些兒醫道的人,知道黃石屏在上海,就下令給江蘇省督軍,要江蘇督軍轉饬黃石屏進京。

    黃石屏冷冷地笑道:&ldquo我做醫生,吃我自己的,穿我自己的,聽憑你們叫來叫去嗎?你們的清秋夢還沒醒啊!&rdquo睬也不睬,隻當沒有這回事。

    袁世凱見黃石屏叫不來,若是不相幹的保薦的,叫不來就拉倒,誰再過問呢?隻為是&ldquo嵩山四友&rdquo保薦的,不能馬虎,親筆寫信告知張啬翁。

    張啬翁歎道:&ldquo進賢不以其道,是欲其入而閉之門也。

    &rdquo遂也親筆寫了封信,派遣一個和黃石屏也有些兒交情的人,送給黃石屏,要黃石屏瞧着張啬翁的情面,無論如何,須進京去一趟。

    黃石屏卻不過張啬翁與來人的情面,便說道:&ldquo要我進京使得,不過得依我的條件:第一,我見了袁世凱不能稱他大總統,隻能稱慰庭先生;第二,我原是靠行醫吃飯的,此去以三天為限,每天診金一萬元,共三萬元,先交付,後動身;第三,我此次進京,是專為治袁世凱的頭風,袁世凱以外,無論什麼人有病,我都不診。

    依得我這三件,就照辦,依不得時,誰的情面我也顧不了。

    &rdquo來人往返磋商了幾次,畢竟都依了。

    三萬元的彙票,已到了黃石屏姨太太的手中。

    黃石屏才青衣小帽,輕裝就道。

    到京隻兩針,便将頭風治好了。

    袁家眷屬見來了這麼一個神醫,争着贈送黃石屏銀錢禮物,要求黃石屏診病,黃石屏一概謝絕。

    第二次來要求時,黃石屏已上火車走了。

    黃石屏也是晚年才傳了兩個徒弟:一個姓魏名亭南,一個姓胡名敬之。

    胡敬之現在也在上海懸壺應診,手術之神,也不減于黃石屏。

     《紅玫瑰》第1卷11期民國十三年(1924)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