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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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支在就座的沙發扶手上,手撐着腦袋進行思考。

     “為了錢!……可是,這個人比我們錢多。

    ”他說,“艾絲苔-高布賽克為他當釣餌,從那個名叫紐沁根的金币池塘裡釣走了将近二百萬……先生們,請你們叫有權人士授予我全權,我替你們除掉這個家夥!……” “那麼……也能銷毀這些信件嗎?”德-格朗利厄公爵問科朗坦。

     “聽我說,先生們,”科朗坦站起來繼續說,顯出一張漲得通紅的狡猾的臉。

     他把雙手伸進黑色莫列頓呢長褲口袋裡。

    這個當代曆史劇的名演員隻穿了一件背心和一件禮服,還沒有脫掉早晨穿的褲子,因為他知道那些大人物在某些情況下對别人的迅速行動是非常感激的。

    他不拘禮節地在書房裡踱來踱去,高聲說着話,仿佛沒有别人在場。

     “他是個苦役犯!不用訴訟就能把他扔進比塞特爾監獄單獨關押,叫他不能與外界聯系,讓他在那裡死去……不過,他可能預見到這種情況,已經給他的同夥下了指令!” “但是,出其不意地将她從那個妓女寓所逮捕後,他馬上被單獨監禁了起來。

    ”德-格朗利厄公爵說。

     “對這個家夥來說,還有什麼單獨監禁可言!”科朗坦回答,“他跟……跟我一樣厲害!” “那怎麼辦?”兩個公爵的目光裡透出這句話。

     “我們可以立即把這個家夥重新關進……羅什福爾苦役監獄……六個月後他就會死在那裡!……哦,不用提什麼罪行了!”他看到德-格朗利厄公爵做了個手勢,便這樣回答,“有什麼辦法呢!一個苦役犯,如果真正強制他在夏朗特河散發的疫氣中幹活,過了一個炎熱的夏天,他六個月也挺不下來的。

    但是,隻有在這個家夥對這些信沒有采取預防措施的情況下,這個辦法才能奏效。

    如果他對敵手産生了疑心——這很有可能,那就必須發現他采取什麼預防措施。

    如果掌握信件的人很窮,可以對他進行收買……所以,一定要叫雅克-柯蘭開口!真是一場惡戰!我可能會被擊敗!最好的辦法是,用别的東西……特赦證,将這些信收買過來,然後将這個人收在我的鋪子裡。

    可憐的貢當松和親愛的佩拉德已經死了,雅克-柯蘭是唯一有足夠能力繼承我位置的人。

    雅克-柯蘭殺死了我的這兩個無與倫比的暗探,好像在為他自己安排位置。

    先生們,你們也看到了,必須授予我全權才行。

    雅克-柯蘭在附屬監獄。

    我馬上去檢察院見德-格朗維爾先生。

    請你們派某個心腹人物到那裡和我接頭,因為我必須向德-格朗維爾先生出示信件,他對我毫不熟悉,我還要把這封信交給議長,或者派一位令人尊敬的引見者……你們還有半個鐘頭的時間,因為我大概需要半小時更衣,也就是說,把自己打扮成該在總檢察長先生眼前出現的那個模樣。

    ” “先生,”德-肖利厄公爵說,“我知道您很能幹!您能保證成功嗎?……我隻要求您說出‘能’,或是‘不能’。

    ” “‘能’,但是要給我全權,而且你們保證以後永遠不要就此向我提問。

    我的計劃已經确定。

    ” 這個陰險的回答使兩位大人物微微顫栗。

     “好吧!先生,”德-肖利厄公爵說,“您将這件事列入您的日常公務吧。

    ” 科朗坦向兩位貴族老爺緻意告别。

     亨利-德-勒依古爾立刻去見國王。

    費迪南-德-格朗利厄叫人給他備車。

    由于他擔任的職務,他享有随時晉見國王的特權。

     這樣,社會上下各種利害關系糾集在一起,受必要性所驅使,集中到總檢察長的辦公室裡。

    這些利害關系由三個人作為代表:德-格朗維爾先生代表司法部門,科朗坦代表豪門貴族,他們兩人面對一個可怕的敵手雅克-柯蘭,他是蠻橫強暴的社會惡勢力的化身。

     司法與王權結合在一起向苦役犯和他的詭計進行較量,這是多麼驚心動魄的搏鬥!苦役犯是大膽無畏的象征,排除瑣碎的計算與考慮,不擇手段,沒有王權的虛僞,醜惡地象征着餓肚子的人的利益,是饑餓者急速和血腥的抗議!這不是進攻與防守的關系嗎?不是搶劫與護衛财産的關系嗎?不是社會狀态的國家與自然狀态的國家狹路相逢這一可怕問題嗎?總之,過分軟弱的政權代表與野蠻的擾事者之間達成的反社會的妥協,在這裡可以找到一幅生動駭人的畫面。

     有人向總檢察長禀報卡缪索先生來到,總檢察長示意讓他進來。

    德-格朗維爾先生早就預感到這次來訪,想要借此機會與這位法官商定了結呂西安案件的辦法。

    可憐的詩人死去的前一天,他曾與卡缪索一起找到的那個解決辦法,已經不能用了。

     “請坐,卡缪索先生,”德-格朗維爾先生說,一邊坐到自己的扶手椅上。

     這位官員與法官單獨在一起,讓人看出他已經疲憊不堪。

    卡缪索望着德-格朗維爾先生,發現他如此堅毅的臉龐幾乎變成了青灰色,顯出極度疲勞和徹底沮喪的神色,表明他的痛苦大概要超過死刑犯因書記官宣布駁回向最高法院上訴時所感受的痛苦。

    按法院慣例,宣布駁回上訴就等于說:“作好準備吧,你的最後時刻來臨了!” “伯爵先生,”卡缪索說,“雖然事情緊急,我還是下次再來吧……” “别走,”總檢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