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關燈
撿蕃薯的日子 當我開始有記憶時,就看到田莊上的農人都在收獲蕃薯。

    他們從田野裡将它一牛車一牛車的運回家去,如山的堆在門前的廣場上;紅紅亮亮的,一串一串的,像一群小豬吻住母豬奶頭似的長在一條粗梗上,非常地可愛。

     在我那窮鄉僻壤的村莊上,每個農夫都很勤儉;除了過年過節或有客人來外,平時難得有一碗米飯吃。

    無論男女老少,三餐都得啃又黑又粗的蕃薯簽;有些人家連吃到蕃薯簽都不容易,他們所煮的&ldquo飯&rdquo裡盡是湯,一鍋裡撈不到幾根簽。

    看他們捧著碗縮頸而吸的可憐相,我一次又一次的發誓&ldquo我一定要造福鄉梓&rdquo,可是,慚愧得很,現在為止,我尚未能造福我自己呢? 當年,我與五哥背著竹籃,到處去撿拾蕃薯渡日。

    有時走過一區又一區的田園,見不到一處人家在收獲,隻好背著空籃子回家挨罵。

    有時遇到吝啬的農夫,雖然在收獲也不讓我們進去撿拾,我倆也隻好另找他處,或坐在田埂上等吝啬鬼回去了,才下田尋覓那些沒被發現或主人不要的小蕃薯。

    運氣好,可以滿籃而歸;運氣不佳,雖翻遍所有地方,也撿不到半籃子。

    當時,我家生活很苦,兄弟姊妹們經常圍在一鍋撿來的蕃薯前垂涎,弟妹們更常吃不到蕃薯而大吵大鬧。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大妹因為肚子太餓,搶走了弟弟的一塊蕃薯,竟被弟弟用一個破碗丢傷了背部,血珠由那薄衫滲出來。

    如今一想起此事,仍不覺鼻酸淚下。

     小時候,我常和鄰居的孩子們去放牛。

    每到餓了的時候,大家就在草地上挖個洞,撿些幹牛糞當燃料,再到田裡挖蕃薯來烤;等牛糞的白煙熏出了香甜的蕃薯味時,大家便手拉手,圍在它的四周唱呀跳呀的。

    全部熟了後,你一個,我一個剝去皮,香噴噴的,沒有一個不吃得笑眯眯的。

     上小學時,如果遇到有全天課,媽媽就為我烤些蕃薯,讓我帶到學校當做中飯吃。

    有一天當我在樹下吃我的&ldquo便當&rdquo時,恰好被一個極調皮的同學撞見了,他嚷著:&ldquo什麼,你是沒有飯吃嗎?為什麼要吃蕃薯呢?&rdquo當時大家圍著我看,我窘得幾乎哭了出來。

     在家人的慘淡經營及省吃儉用下,家業日漸轉好,田産也逐漸增加,此時,每到田裡的蕃薯收獲時,媽媽便催那些窮親戚朋友來挑回家吃;如果不來,就請哥哥們用車幫他們送去。

    在田間,倘若遇到像我們以前一樣以撿拾渡日的人,就請他們不用撿拾,下田來幫忙工作;回去時,每人都滿擔而歸。

    媽這樣做,并不是希望别人來贊揚她,隻因我們是苦過來的人,知道沒有飯吃的那種痛苦。

     現在,我雖遠離了家鄉,遠離了撿蕃薯,烤蕃薯的日子;但那串關于蕃薯的一切回憶,卻永遠留在我的腦海中。

    (新副) 捉青蛙 兒時,每當古井裡跳躍著青蛙時,我們便用洋麻(黃麻)當釣竿。

    趴在古井旁釣青蛙來當豬公殺。

    記得有一天傍晚,我和往常一樣帶了一個小竹籠,一枝釣竿及小布袋,到一塊稻叢茂密的田裡垂釣。

    正當要舉起釣竿時,感到特别重,腦中馬上閃過一陣欣喜,心想可能是一隻老青蛙吧?哈,隻要是一隻老青蛙,晚上就可以吃補了。

    因此,我謹慎的把左手上的小袋子拿妥,意圖一釣上來便完完整整的落進袋裡去,一切準備就緒時,右手小心翼翼的用力一拉,将線收回來。

    當看到線端的東西時,我全身毛骨悚然,差點昏了過去;也不是什麼老青蛙,而是一條大蛇。

    怎麼辦?它馬上随線飛過來了。

    還好,急中生智,我再将右手的釣竿用勁向上向後猛抛;這一抛,雖然蛇尾碰到臉,但它卻馬上跌落在後面的田裡了。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釣青蛙了。

     然而,不再釣青蛙并不是不捉青蛙;因為捉青蛙的方法很多,除了釣以外還有别種哩。

    記得每次青蛙栖息在水邊的青草中時,我便與五哥沿著排水溝或水圳岸去捉青蛙。

    五哥背著竹籠站在水中,雙手捧著緊靠在水與岸的魚網;我則站在岸上,用一根一尺長的小竹棍,輕輕地敲著岸邊的青草。

    青蛙們一知道有人敲打,就立刻跳進水中,正好跳進待在那兒的網。

    運氣好時,抓個滿籠是常有的事。

     每逢稻田剛翻土時,尤其在下過一陣驟雨的夜裡,我就與五哥背著竹籠,提著電火(熱電土之燈)到縱橫交錯的田畦去&ldquo照四腳仔&rdquo捉青蛙。

    因為在這種雨夜,青蛙會趕集似的栖在田畦上,鼓著肚子,如癡如醉地,震耳欲聾地叫喊著。

    它們會忘了自己,忘了人們的腳步聲。

    隻要照到它們,俯身下去,一定乖乖的成擒的。

    甚至已抓進了籠裡,它們還天真的&ldquo咯咯&rdquo叫個不停哩。

     在冬天裡,因為它們必須躲在洞内冬眠,所以比較難捉。

    每到此際,隻好到野外去&ldquo聽聲&rdquo(傾聽青蛙的鳴聲)。

    一聽到懶散的蛙鳴時,就立即學它鳴,它鳴得快就學它快,它鳴得慢就學它慢。

    如果學得像,它會繼續地鳴下去。

    當它鳴時,就要傾聽聲響的所在,然後蹑著腳步去&ldquo跟蹤&rdquo它,直到找到它的洞穴時,才用鋤頭或鏟子把那隻&ldquo禍從口出&rdquo的家夥挖出來。

    (新副) 小乞丐上講堂 最近,新副連續出現了幾篇&ldquo憶兒時遊伴&rdquo的大作。

    那些生動,純真,美麗的畫面,引起了我對一個&ldquo小乞丐&rdquo的懷念。

     他姓什麼?真名叫什麼?我一點也不曉得。

    因為他天天牽著一位瞎子的媽媽沿門挨戶的求乞,所以村中人都喚他&ldquo小乞丐&rdquo。

    小乞丐比我大五歲,塊頭高大,蓬松的頭發,既不像男孩也不像女孩,從頭到腳都是髒兮兮的,像幾百年沒有洗過澡;上身除了冬天披一件要來的破大衣外,從不穿衣。

    聽說他不是那位乞丐婆的親生子,至于他親生的父母則無人知曉。

     他們的财産就是背在背上的草袋及提在手上的那個木碗。

    他會唱許多首乞丐歌,每次走到人家的大門前要飯時就用筷子敲碗,大聲地唱著:&ldquo頭家啊哩好心啊,提啊哩叨提一個分,乎你雙手抱雙孫&hellip&hellip&rdquo如果&ldquo頭家&rdquo盛點地瓜簽或鹹菜(蘿蔔幹)給他,他就愉快地牽著母親去坐在草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