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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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做了個怪相：&ldquo現在瘦得跟猴子一樣。
&rdquo 蕙風狠狠瞪了她丈夫一眼，意思是&ldquo你怎麼替劉恂如進言&rdquo。
&ldquo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辦法！&rdquo芬妮眼圈紅紅地說，&ldquo我請你們兩位千萬别告訴他們，說是曾經遇見過我。
&rdquo &ldquo當然，當然！&rdquo性存搶着回答。
這時已經正午，用餐的旅客很多，他們不便久坐，付了賬回到客車。
性存跟坐在他對面的一位老太太商量，替芬妮換了座位，三人坐在一起。
蕙風又故意讓她坐在窗口，自己坐在外面座位，每到停車，便特别警覺，生怕芬妮悄悄溜走。
就這樣過了台中、彰化、鬥六，快到嘉義時，芬妮站起來說： &ldquo我快到了。
&rdquo &ldquo你不是到台南嗎？&rdquo蕙風失聲問道。
&ldquo是的，本來到台南，&rdquo芬妮若無其事地說，&ldquo現在改了主意，我沒去過阿裡山，乘這個機會逛一逛。
&rdquo 蕙風還要說什麼，性存用眼色加以阻止。
等列車到站，他從另一個門下車，悄悄地追蹤芬妮，蕙風則仍照原定計劃，到台南下車。
竹士已經搭民航機先一步到達，正在車站守候。
想象得到的竹士的第一句問話是：&ldquo芬妮怎麼不見？&rdquo 蕙風無暇去回答，因為性存的弟弟迎上來了。
她替他們做了介紹，然後一起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
蕙風和竹士坐一輛三輪車，開始報告她不平凡的旅程。
蕙風仿佛比竹士還要高興，她認為這一場角逐中，竹士仍占上風，因為他有優先的機會去接近并改變芬妮。
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有一位客人在等待，那是劉恂如！ 蕙風和竹士感到意外，劉恂如也一樣感到意外，因為他沒有看見芬妮。
于是，劉恂如先解釋：&ldquo謝謝陳先生打電報告訴我這個消息。
我正在高雄，是台北把這個電報轉給我以後，才趕來的。
&rdquo 然後，輪到蕙風解釋：&ldquo芬妮大概發現我們在&lsquo監視&rsquo她，所以改了在嘉義下車，外子正在跟着她，你在這兒等消息吧！&rdquo &ldquo她還是不願意見我們！&rdquo那個高大嚴肅的人說，&ldquo我們也最好不見她。
事情總要有個結果的，讓她自己慢慢考慮。
如果選擇的是别人，我相信我能經得起這個打擊；如果選擇的是我，我希望别人也能跟我一樣。
&rdquo &ldquo好！&rdquo蕙風脫口便說，&ldquo這是很公平的競争，我告訴芬妮，讓她好好地用自己的意見來決定。
&rdquo &ldquo謝謝你，陳太太。
&rdquo他伸出手來，&ldquo同時請你特别向陳先生代為道謝。
&rdquo 接着，他又向性存的弟弟握手道擾，最後面向竹士，遲疑了一下，終于把手交給竹士：&ldquo不管怎麼樣，你總是我的病人，祝你健康快樂。
&rdquo 竹士有一陣從未有過的忸怩，但旋即大方地回答：&ldquo謝謝你，我很感謝你醫好了我的病。
&rdquo 劉恂如走了，留給蕙風的是不小的煩惱&mdash&mdash她的樂觀被一掃而空，先是恨她丈夫多事，為什麼要通知劉恂如？随後又覺得性存做得并不錯，在道義上确該有如此的風度。
于是轉而恨竹士，為什麼要去愛芬妮？這就更為無理而可笑。
自然，這種啼笑皆非的心情，是基于這一種認識而産生的，即所謂&ldquo公平的競争&rdquo，事實上仍是不會有結果的，因為芬妮如果能做主觀的決定，那也就不必以出走來作為逃避了。
這一點誰都很清楚的。
到最後，蕙風隻好埋怨自己：&ldquo唉，真是，台灣名醫很多，當初我為什麼要主張請劉恂如呢？如果不請他，根本就不認識芬妮，事情就不會搞得這麼糟了！&rdquo &ldquo糟糕的是劉恂如的态度，我倒真希望他能對我敵視，甚至于罵我打我！&rdquo竹士說。
&ldquo哼！&rdquo蕙風冷笑道，&ldquo你以為那樣你就可以放開手來，跟劉恂如在情場上拼個你死我活，而絲毫不覺得于心有愧？你應該知道，旁人不會原諒你的，他們好好兒的一對，你憑什麼去插足？&rdquo &ldquo我承認你責備得不錯。
但是，愛并不是罪惡。
&rdquo &ldquo愛雖然不是罪惡，但由于愛而想占有，無法占有而想毀滅别人的幸福，那便是罪惡。
&rdquo 竹士默然。
&ldquo你現在預備怎麼辦？&rdquo蕙風又問。
&ldquo我做最壞的打算，準備接受失敗。
&rdquo &ldquo那麼，怎麼樣的情況之下，可以算是你的失敗呢？&rdquo 竹士苦笑着不答。
&ldquo你笑什麼？&rdquo蕙風一步不肯放松，&ldquo快回答我的問題！你不必希望芬妮有所決定，你們的戰争，可能永遠是個不分勝負，甚至兩敗俱傷的悲慘結局。
&rdquo &ldquo如果有一方撤退，勝負豈不是就分出來了？&rdquo &ldquo撤退？&rdquo蕙風驚喜地叫道，&ldquo毫無疑問的，那應該是光榮的撤退。
可是，這樣做你感到痛苦嗎？&rdquo &ldquo當然！&rdquo &ldquo懊悔？&rdquo &ldquo不！&rdquo竹士莊嚴地說，&ldquo為了愛，我永遠不悔。
&rdquo &ldquo你真是我跟性存的好兄弟。
&rdquo蕙風握着他的手，熱情地說，&ldquo撤退下來，你準備幹些什麼？&rdquo &ldquo明天我就回台北。
&rdquo &ldquo那又何必？玩幾天再回去。
&rdquo &ldquo不，我沒有辦法安心住在這兒，救災總會的人來看了我好幾次，也得去謝謝他們。
家叔準備回去投資，要找我去研究&hellip&hellip我要做的事太多了。
&rdquo 8 竹士的&ldquo光榮撤退&rdquo，等于移去了芬妮那架無形的天平上屬于自己一面的砝碼，從而使她産生了一個不需要決定的決定。
不難想象，一個有着一份高尚職業的男主人，一個美麗能幹、心地善良的妻子，一個逗人憐愛的孩子所組成的小家庭，是如何的溫馨而令人豔羨？竹士想到這個溫馨的小家庭，不由得感到安慰和自傲。
而因此也更使他相信：一個人隻要&ldquo愛&rdquo，是不一定要&ldquo被愛&rdquo的。
自然，這其中不無苦味，但這苦味，正如眼前咖啡中的苦味一樣，是如此的富于情韻、耐人品嘗！ 仰望着那繁星曆曆的蒼穹，竹士感到身心無比的輕松。
&rdquo 蕙風狠狠瞪了她丈夫一眼，意思是&ldquo你怎麼替劉恂如進言&rdquo。
&ldquo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辦法！&rdquo芬妮眼圈紅紅地說，&ldquo我請你們兩位千萬别告訴他們，說是曾經遇見過我。
&rdquo &ldquo當然，當然！&rdquo性存搶着回答。
這時已經正午，用餐的旅客很多，他們不便久坐，付了賬回到客車。
性存跟坐在他對面的一位老太太商量，替芬妮換了座位，三人坐在一起。
蕙風又故意讓她坐在窗口，自己坐在外面座位，每到停車，便特别警覺，生怕芬妮悄悄溜走。
就這樣過了台中、彰化、鬥六，快到嘉義時，芬妮站起來說： &ldquo我快到了。
&rdquo &ldquo你不是到台南嗎？&rdquo蕙風失聲問道。
&ldquo是的，本來到台南，&rdquo芬妮若無其事地說，&ldquo現在改了主意，我沒去過阿裡山，乘這個機會逛一逛。
&rdquo 蕙風還要說什麼，性存用眼色加以阻止。
等列車到站，他從另一個門下車，悄悄地追蹤芬妮，蕙風則仍照原定計劃，到台南下車。
竹士已經搭民航機先一步到達，正在車站守候。
想象得到的竹士的第一句問話是：&ldquo芬妮怎麼不見？&rdquo 蕙風無暇去回答，因為性存的弟弟迎上來了。
她替他們做了介紹，然後一起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
蕙風和竹士坐一輛三輪車，開始報告她不平凡的旅程。
蕙風仿佛比竹士還要高興，她認為這一場角逐中，竹士仍占上風，因為他有優先的機會去接近并改變芬妮。
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有一位客人在等待，那是劉恂如！ 蕙風和竹士感到意外，劉恂如也一樣感到意外，因為他沒有看見芬妮。
于是，劉恂如先解釋：&ldquo謝謝陳先生打電報告訴我這個消息。
我正在高雄，是台北把這個電報轉給我以後，才趕來的。
&rdquo 然後，輪到蕙風解釋：&ldquo芬妮大概發現我們在&lsquo監視&rsquo她，所以改了在嘉義下車，外子正在跟着她，你在這兒等消息吧！&rdquo &ldquo她還是不願意見我們！&rdquo那個高大嚴肅的人說，&ldquo我們也最好不見她。
事情總要有個結果的，讓她自己慢慢考慮。
如果選擇的是别人，我相信我能經得起這個打擊；如果選擇的是我，我希望别人也能跟我一樣。
&rdquo &ldquo好！&rdquo蕙風脫口便說，&ldquo這是很公平的競争，我告訴芬妮，讓她好好地用自己的意見來決定。
&rdquo &ldquo謝謝你，陳太太。
&rdquo他伸出手來，&ldquo同時請你特别向陳先生代為道謝。
&rdquo 接着，他又向性存的弟弟握手道擾，最後面向竹士，遲疑了一下，終于把手交給竹士：&ldquo不管怎麼樣，你總是我的病人，祝你健康快樂。
&rdquo 竹士有一陣從未有過的忸怩，但旋即大方地回答：&ldquo謝謝你，我很感謝你醫好了我的病。
&rdquo 劉恂如走了，留給蕙風的是不小的煩惱&mdash&mdash她的樂觀被一掃而空，先是恨她丈夫多事，為什麼要通知劉恂如？随後又覺得性存做得并不錯，在道義上确該有如此的風度。
于是轉而恨竹士，為什麼要去愛芬妮？這就更為無理而可笑。
自然，這種啼笑皆非的心情，是基于這一種認識而産生的，即所謂&ldquo公平的競争&rdquo，事實上仍是不會有結果的，因為芬妮如果能做主觀的決定，那也就不必以出走來作為逃避了。
這一點誰都很清楚的。
到最後，蕙風隻好埋怨自己：&ldquo唉，真是，台灣名醫很多，當初我為什麼要主張請劉恂如呢？如果不請他，根本就不認識芬妮，事情就不會搞得這麼糟了！&rdquo &ldquo糟糕的是劉恂如的态度，我倒真希望他能對我敵視，甚至于罵我打我！&rdquo竹士說。
&ldquo哼！&rdquo蕙風冷笑道，&ldquo你以為那樣你就可以放開手來，跟劉恂如在情場上拼個你死我活，而絲毫不覺得于心有愧？你應該知道，旁人不會原諒你的，他們好好兒的一對，你憑什麼去插足？&rdquo &ldquo我承認你責備得不錯。
但是，愛并不是罪惡。
&rdquo &ldquo愛雖然不是罪惡，但由于愛而想占有，無法占有而想毀滅别人的幸福，那便是罪惡。
&rdquo 竹士默然。
&ldquo你現在預備怎麼辦？&rdquo蕙風又問。
&ldquo我做最壞的打算，準備接受失敗。
&rdquo &ldquo那麼，怎麼樣的情況之下，可以算是你的失敗呢？&rdquo 竹士苦笑着不答。
&ldquo你笑什麼？&rdquo蕙風一步不肯放松，&ldquo快回答我的問題！你不必希望芬妮有所決定，你們的戰争，可能永遠是個不分勝負，甚至兩敗俱傷的悲慘結局。
&rdquo &ldquo如果有一方撤退，勝負豈不是就分出來了？&rdquo &ldquo撤退？&rdquo蕙風驚喜地叫道，&ldquo毫無疑問的，那應該是光榮的撤退。
可是，這樣做你感到痛苦嗎？&rdquo &ldquo當然！&rdquo &ldquo懊悔？&rdquo &ldquo不！&rdquo竹士莊嚴地說，&ldquo為了愛，我永遠不悔。
&rdquo &ldquo你真是我跟性存的好兄弟。
&rdquo蕙風握着他的手，熱情地說，&ldquo撤退下來，你準備幹些什麼？&rdquo &ldquo明天我就回台北。
&rdquo &ldquo那又何必？玩幾天再回去。
&rdquo &ldquo不，我沒有辦法安心住在這兒，救災總會的人來看了我好幾次，也得去謝謝他們。
家叔準備回去投資，要找我去研究&hellip&hellip我要做的事太多了。
&rdquo 8 竹士的&ldquo光榮撤退&rdquo，等于移去了芬妮那架無形的天平上屬于自己一面的砝碼，從而使她産生了一個不需要決定的決定。
不難想象，一個有着一份高尚職業的男主人，一個美麗能幹、心地善良的妻子，一個逗人憐愛的孩子所組成的小家庭，是如何的溫馨而令人豔羨？竹士想到這個溫馨的小家庭，不由得感到安慰和自傲。
而因此也更使他相信：一個人隻要&ldquo愛&rdquo，是不一定要&ldquo被愛&rdquo的。
自然，這其中不無苦味，但這苦味，正如眼前咖啡中的苦味一樣，是如此的富于情韻、耐人品嘗！ 仰望着那繁星曆曆的蒼穹，竹士感到身心無比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