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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他的反應。
她預料他的神态，将是驚惶多于窘迫，而她看到的卻是窘迫遠多于驚惶，就像一個正在接受口試的學生，連問題都搞不清楚時的表情一樣。
&ldquo來！&rdquo他的臉色終于恢複正常，并且慢慢浮現出表示信心的微笑，将身體往床裡縮了一下，說，&ldquo你躺下來，我告訴你。
&rdquo 她勇敢地驅逐了她自己的跟他并卧在一起的影子，躺了下去，面對着面，聽見自己的心跳，也聽見了他的濁重的鼻息。
&ldquo如果說我對未來有什麼打算，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像這樣子在一起輕輕說話。
但是，&rdquo他的聲音低了下來，&ldquo僅僅是一個希望，一個希望&hellip&hellip&rdquo 她癡癡地聽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沒有想到他誤解了她的意思，但并不覺得詫異，隻是惋惜這樣美妙的話，沒有能等到适當的時機來說。
&ldquo你在笑我吧？笑我癡心妄想？&rdquo &ldquo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呢？&rdquo她有難訴的幽怨，&ldquo你知道我不會的。
&rdquo &ldquo是的，我知道你不會。
但我總是不放心。
&rdquo &ldquo讓人不放心的是你！&rdquo她在心裡說。
他似乎很滿足，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前，嘴角有一朵安詳的微笑。
好久，他放開她的手說：&ldquo回去吧！待會兒你父親又該假咳嗽了。
&rdquo 假咳嗽是她父親催她回去的暗示。
她知道父親對她和他早有了很好的打算。
她常來找他是父親所默許的，但不許她逗留得太久。
而今夜，絕不可能聽見假咳嗽的聲音，隻不過不便告訴他。
&ldquo還早。
&rdquo她說，&ldquo講個故事！&rdquo &ldquo好，隻講一個。
講什麼呢？&rdquo &ldquo上次沒有講完的那個。
&rdquo &ldquo哪一個？我忘了。
&rdquo &ldquo說有一個孩子，七歲的時候，他媽媽帶他去看戲，看到一半，他媽媽替他買了包栗子，叫他好好看戲，說有事出去一下，回頭來接他，結果一去不回。
&rdquo &ldquo你不是不愛聽那個故事嗎？&rdquo &ldquo當時我覺得太凄慘了，所以不要你講下去。
不過，&rdquo她想了一下，接下去說，&ldquo不聽完它，老擺在心裡，總好像一件事沒有做了，怪不是味兒似的。
&rdquo 他鼻子裡哼了一下，帶點冷笑的意味。
她打了一個寒噤，告訴自己要鎮靜。
&ldquo上次講到哪裡了？你提我一個頭，我好講下去。
&rdquo &ldquo你講到有個壞男人，勾引那姓于的人的表嬸&hellip&hellip&rdquo &ldquo噢，我知道了。
&rdquo他說，&ldquo姓于的那表嬸是填房，比他表叔小了二十歲，有兩個孩子，大的才五歲。
壞男人勾引他表嬸私奔，讓他發覺了。
他想：表嬸要跟人一走，懦弱的表叔會氣死，兩個小表弟沒有人照料，最後又得靠親戚撫養。
這就跟姓于的小時候的遭遇完全一樣，他不能不管。
&ldquo怎麼個管法呢？第一不能向表叔透露，那樣會把事情搞壞，最低限度他們夫婦的感情會破裂。
也沒有辦法跟表嬸去說，她不但不會承認，而且會把姓于的臭罵一頓再趕出去。
研究下來，隻有找那壞男人辦交涉最好，這叫釜底抽薪。
&ldquo主意打定，姓于的去找那壞男人。
那人姓陳。
姓于的說：&lsquo陳先生，我表嬸請你到植物園去，她有要緊話告訴你。
&rsquo &ldquo姓陳的沒有想到這是一計，匆匆忙忙跟姓于的趕到植物園，一看沒有他表嬸，就問：&lsquo你表嬸呢？&rsquo &ldquo姓于的冷笑一聲，說：&lsquo哼，你别做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事？&rsquo &ldquo姓陳的很生氣，但是馬上又賠笑臉說：&lsquo喂，小老弟，有話好講。
你是哪幫哪派，報個&ldquo萬兒&rdquo過來，我請客交你個朋友。
&rsquo &ldquo姓于的又好笑，又好氣，&lsquo什麼&ldquo萬兒&rdquo不&ldquo萬兒&rdquo，&rsquo他說，&lsquo你瞎了眼，當我太保！&rsquo &ldquo一聽說不是太保，姓陳的馬上變得很輕松了，學美國人聳聳肩膀說：&lsquo你憑什麼資格來問我？&rsquo &ldquo&lsquo這裡不是法庭，用不着審查資格。
我隻問你，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表嬸一起離開台北？&rsquo &ldquo&lsquo你為什麼不去問你表嬸？&rsquo姓陳的說。
&ldquo姓于的有點氣餒，心想：越說越僵，不是辦法。
為了挽救他
她預料他的神态，将是驚惶多于窘迫，而她看到的卻是窘迫遠多于驚惶，就像一個正在接受口試的學生，連問題都搞不清楚時的表情一樣。
&ldquo來！&rdquo他的臉色終于恢複正常，并且慢慢浮現出表示信心的微笑，将身體往床裡縮了一下，說，&ldquo你躺下來，我告訴你。
&rdquo 她勇敢地驅逐了她自己的跟他并卧在一起的影子，躺了下去，面對着面，聽見自己的心跳，也聽見了他的濁重的鼻息。
&ldquo如果說我對未來有什麼打算，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像這樣子在一起輕輕說話。
但是，&rdquo他的聲音低了下來，&ldquo僅僅是一個希望，一個希望&hellip&hellip&rdquo 她癡癡地聽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沒有想到他誤解了她的意思，但并不覺得詫異，隻是惋惜這樣美妙的話，沒有能等到适當的時機來說。
&ldquo你在笑我吧？笑我癡心妄想？&rdquo &ldquo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呢？&rdquo她有難訴的幽怨，&ldquo你知道我不會的。
&rdquo &ldquo是的，我知道你不會。
但我總是不放心。
&rdquo &ldquo讓人不放心的是你！&rdquo她在心裡說。
他似乎很滿足，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前，嘴角有一朵安詳的微笑。
好久，他放開她的手說：&ldquo回去吧！待會兒你父親又該假咳嗽了。
&rdquo 假咳嗽是她父親催她回去的暗示。
她知道父親對她和他早有了很好的打算。
她常來找他是父親所默許的，但不許她逗留得太久。
而今夜，絕不可能聽見假咳嗽的聲音，隻不過不便告訴他。
&ldquo還早。
&rdquo她說，&ldquo講個故事！&rdquo &ldquo好，隻講一個。
講什麼呢？&rdquo &ldquo上次沒有講完的那個。
&rdquo &ldquo哪一個？我忘了。
&rdquo &ldquo說有一個孩子，七歲的時候，他媽媽帶他去看戲，看到一半，他媽媽替他買了包栗子，叫他好好看戲，說有事出去一下，回頭來接他，結果一去不回。
&rdquo &ldquo你不是不愛聽那個故事嗎？&rdquo &ldquo當時我覺得太凄慘了，所以不要你講下去。
不過，&rdquo她想了一下，接下去說，&ldquo不聽完它，老擺在心裡，總好像一件事沒有做了，怪不是味兒似的。
&rdquo 他鼻子裡哼了一下，帶點冷笑的意味。
她打了一個寒噤，告訴自己要鎮靜。
&ldquo上次講到哪裡了？你提我一個頭，我好講下去。
&rdquo &ldquo你講到有個壞男人，勾引那姓于的人的表嬸&hellip&hellip&rdquo &ldquo噢，我知道了。
&rdquo他說，&ldquo姓于的那表嬸是填房，比他表叔小了二十歲，有兩個孩子，大的才五歲。
壞男人勾引他表嬸私奔，讓他發覺了。
他想：表嬸要跟人一走，懦弱的表叔會氣死，兩個小表弟沒有人照料，最後又得靠親戚撫養。
這就跟姓于的小時候的遭遇完全一樣，他不能不管。
&ldquo怎麼個管法呢？第一不能向表叔透露，那樣會把事情搞壞，最低限度他們夫婦的感情會破裂。
也沒有辦法跟表嬸去說，她不但不會承認，而且會把姓于的臭罵一頓再趕出去。
研究下來，隻有找那壞男人辦交涉最好，這叫釜底抽薪。
&ldquo主意打定，姓于的去找那壞男人。
那人姓陳。
姓于的說：&lsquo陳先生，我表嬸請你到植物園去，她有要緊話告訴你。
&rsquo &ldquo姓陳的沒有想到這是一計，匆匆忙忙跟姓于的趕到植物園，一看沒有他表嬸，就問：&lsquo你表嬸呢？&rsquo &ldquo姓于的冷笑一聲，說：&lsquo哼，你别做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事？&rsquo &ldquo姓陳的很生氣，但是馬上又賠笑臉說：&lsquo喂，小老弟，有話好講。
你是哪幫哪派，報個&ldquo萬兒&rdquo過來，我請客交你個朋友。
&rsquo &ldquo姓于的又好笑，又好氣，&lsquo什麼&ldquo萬兒&rdquo不&ldquo萬兒&rdquo，&rsquo他說，&lsquo你瞎了眼，當我太保！&rsquo &ldquo一聽說不是太保，姓陳的馬上變得很輕松了，學美國人聳聳肩膀說：&lsquo你憑什麼資格來問我？&rsquo &ldquo&lsquo這裡不是法庭，用不着審查資格。
我隻問你，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表嬸一起離開台北？&rsquo &ldquo&lsquo你為什麼不去問你表嬸？&rsquo姓陳的說。
&ldquo姓于的有點氣餒，心想：越說越僵，不是辦法。
為了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