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孽債

關燈
dquo一出了事,我知道糟了,悔之不及了。

    我怕,志傑那小夥子,再也不回來了!我傷害了白璐珊,可奈也就傷害了愛情了!&rdquo 明中,一想到自己用左手栽培起來的愛情,給自己的右手斫掉了,她就流下淚來了。

    &ldquo天聲,這事沒鬧穿,我好你也好,大家好,你也不用怪我了!我想,暗地送一筆錢給璐珊,再多一點也可以;那姓李的,本來不是好料子,關幾年收收性,你也替我送點錢去。

    &rdquo她看看天聲的臉色,&ldquo不過,無論怎樣,璐珊該識相一點,可不能再惹志傑了!拜托你,寫封信給志傑,說我在這兒生病,即日到這兒來!&rdquo她一臉懇求的神情。

     &ldquo說了好半天,你還是放不下!&rdquo &ldquo天聲,我要他,我不能讓他給璐珊再抓了去!&rdquo她好似有把握地說,&ldquo你也有你的難處,說不定林弟會來找你的;志傑一來,我就不會再來麻煩你了!&rdquo &ldquo要是他不來呢?&rdquo 她咬咬牙龈,老半天才說:&ldquo人真是難處!我越遷就别人,别人就越不聽我的話!&rdquo她想起張子沅也給碰回了一鼻子灰,心中猶有馀恨:&ldquo那我會甚麼都不管的!&rdquo &ldquo你剛才不是懊悔不疊吧?怎麼又忘了!&rdquo &ldquo要末,大家都不成,她丢開手,我也丢開手!&rdquo &ldquo你不是毀了她的臉了嗎?&rdquo &ldquo又不是我動的手;志傑再跟她一起的話,别人說來,她跟他倒真正有了愛情了!&rdquo &ldquo君子成人之美!&rdquo &ldquo那我更忍不下這口氣了!&rdquo 那知事實的發展,恰正和她的預想完全相反;那天晚報上,刊出了白璐珊跟滕志傑訂婚啟事,還刊出一篇訪問記,璐珊就把愛情說得那麼純潔,簡直是戀愛至上主義的信徒;她說她自己跟志傑都是貧窮圈裡的人,此間隻有窮人了解窮人,同情窮人;她相信在人生的艱苦道路上,她和他共同創造真正的幸福!這些話,也許是新聞記者加油加醋渲染起來的;明中看了,一肚子的不舒服。

     明中越看越氣,一臉鐵青,大聲喊道:&ldquo爛污婊子,也講甚麼愛情,不要臉!&rdquo她把房間裡的東西,乒乒乓乓摔了一地,一面哭,一面叫:&ldquo我要殺人!我要殺人!我要殺掉他,那忘恩負義的畜生!&rdquo &ldquo明中,&rdquo他拖著她,要她靜下來想想,&ldquo慢慢來!慢慢來!你想一想!&rdquo &ldquo他死,我死,大家一起死!&rdquo她那股吃人的眼火。

     天聲,早已摸熟了明中的性子,知道除了讓她獲得十二分快意,沒法使她和順過來的;在目前,她已經成為他的重負,恨不得卸了下來,偏生前緣有定,不讓他輕輕憩了肩的。

    (他那年輕的妻弟,跟明中在一起,就要輸錢;換過了那位楊姑娘,就赢錢;賭場上的迷信,簡直是不可解的。

    到了後來,子沅幾乎和楊姑娘形影相依,見了明中,理也不理了;明中就一直嬲著天聲,不讓天聲有一天清淨;他要她早點回香港去,她卻一天挨著一天,一直不曾動身。

    幸喜她自己換掉了鑽戒、金镯,手頭還寬裕;子沅也是赢多輸少,那一段日子還過得下去的。

    ) 等到明中的火焰漸消,恢複了常态,天聲試探著想和她談談今後的安排。

    &ldquo明中,為著你自己著想,也為著你的老母,你應該有個歸宿!&rdquo &ldquo好的,&rdquo她冷冷地這麼一句,&ldquo你替我把志傑找回來!&rdquo &ldquo譬如志傑死了呢?&rdquo &ldquo死了就好!我願意跟他一同死!&rdquo &ldquo這不是你跟你自己找麻煩嗎?&rdquo &ldquo那末,我嫁給你,好不好?你可又不要我啦!&rdquo &ldquo你替我想想,真是夠煩悶了,你又何苦纏著我!&rdquo &ldquo我纏著你,你就讨厭;别人纏著你,你就舒服,我打電話去叫林弟來好不好?&rdquo 一提到林弟來,天聲就更心煩了;他覺得眼前的事,沒有一件是停當的。

    他恨不得把這些事敞開來,談個明白,但是他并沒有這個勇氣。

     那天晚上,明中的手氣很順,&ldquo老&rdquo跟&ldquo老&rdquo,&ldquo跳&rdquo跟&ldquo跳&rdquo,居然赢了四千多塊錢;她要天聲邀了子沅跟那位楊姑娘一同上六樓跳舞去。

    每一回,她跟子沅同舞的時候,都是熱烈得很,她對子沅表示關切,約他快叙一晚。

    同時,她迫著天聲絆住了那位楊姑娘,她要天聲明白,除了替她找尋幸福的道路,他自己就永遠沒有脫身的日子了。

     可是,音樂一停,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子沅跟楊姑娘又膩在一堆了;他跟她越是親密,明中便格外煩躁,那一座火山随時都會爆發起來。

    照說,男想女,隔重山,要慢慢地爬上去;女想男,隔重單,拉開來就是的;但是,一個女人把男人的心境看得太簡單了。

    越是想走近路,彼此反而越遠了。

    而且,男女私情,多少帶點神秘性;女的總是比較取守勢,走一段曲曲折折的路,過若即若離的瘾;此中另有味兒。

    明中把這過門兒,看得太輕了;人家要接近她這份心思,也就冷掉了! 那楊姑娘也是精靈古怪的女孩子,她嘴裡不說甚麼,心頭卻明白得很;表面大大方方,眼角卻處處留神。

    她把天聲當作自己一家人,親近得分寸上。

    她心眼裡的子沅是财神,子沅心眼裡的她是福星,水乳相投,到了這個境地,整個世界,就變成她和他兩個人的孤島,不容第三者插足了。

    明中雖說成熟得很快,卻因為腳步跨得太大了,人生的意義反而十分隔膜,她就向水底去撈月亮了。

     她怪著天聲,言辭之間,有些兒怨恨;那堆積在天聲心頭的愁悶,她漠然無所感受,反反複複,隻是把自己肚子裡的牢騷說了又說。

    她看見天聲穿起了上裝,準備回家,兩眼銅鈴似的虎住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突然地,她狂笑了一聲,飛奔向自己的房間去。

    天聲連忙追了上去,隻見她一進了房,就打開白蘭地的酒瓶,仰著頭直灌下去。

    刹那間,她氣也不換,盡是灌呀灌呀,把一瓶酒都灌完了。

    她喝完最後一滴酒,便把酒瓶向衣櫃摔去,摔偏了向,卻把一隻痰盂打碎了! 接著,她放聲大笑!哈哈哈&hellip&hellip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