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相繼歸陰 湯恩伯桂永清作古 連續飛台 杜勒斯羅伯森視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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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旗歸國,桂永清也就死了這條心。

     有人告訴蔣介石,桂永清自以為身負&ldquo特殊任務&rdquo,希望繼續刺探外國情報,既可獨樹一幟,又能不必回國挨苦,便堅持留在歐洲,設法活動到瑞士公使館中去當他的武官,蔣介石在重慶也希望在歐洲多幾條&ldquo觸須&rdquo,當下批準所請。

    當時駐瑞公使是胡世澤,奉命在尚未發表之前依例向駐在國征求同意。

    不料瑞士感到為難。

    因為它是永遠中立國,中日既在作戰,中德又已絕交,桂永清這名武官剛剛自德國調瑞,苟予答應,難免使德國有所不甘。

    此外我國駐瑞武官不過中、少校級職,充其量是上校,這位桂永清卻是一名中将,好生為難,便遲遲未能作複。

     這當兒桂永清可是急不可待,他以為乃是德國從中搗蛋,便與那留德學生陳某密商,使陳向德國外交部某一高級人員說情,希望他們&ldquo貴手高擡&rdquo,陳某道:&ldquo桂将軍實在舍不得離開德國,但事已至此,無法挽回。

    中德雖已絕交,希望很快複交,桂将軍也願意馬上再來。

    現在他内定派任駐瑞武官。

    請貴國不要反對,以便早日赴任。

    &rdquo那德國官員聞言莫名其妙,隻好說:&ldquo中瑞兩國之事與德國無關,我們既管不着,又不知道,更談不上反對,請轉告桂将軍。

    &rdquo桂聞言竟然大為興奮,直奔瑞士外交部,聲明:&ldquo關于我奉調貴國的任命,現在已經得到德國方面的回訊:他們決不反對。

    &rdquo瑞士官員一聽無從接嘴,啼笑皆非,心想:&ldquo為什麼此人如此瘋癫?&rdquo最後把門一關,拒絕蔣介石派桂永清駐瑞,而桂永清也真妙絕,他不管,照樣在瑞士住了下來,日夕到公使館找胡世澤&ldquo泡蘑菇&rdquo,胡世澤知道此馬來頭大,也弄不清楚他的底牌,隻知道他是&ldquo天子門生&rdquo,與蔣介石可以直接說話,也就敷衍對方,決不開罪于他。

     不料桂永清卻有他的打算,施展他的老方子,對胡世澤&ldquo如法炮制&rdquo,在蔣介石面前一再告狀,說了他好多壞話。

    當時外交部長宋子文常年住在美國,蔣介石就命外交部免去胡世澤公使職務,内調歐洲司司長,明令發表,胡某吓了一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回國時專程赴美向宋請教,弄個明白。

    宋子文聞報大罵&ldquo割膽&rdquo,說外交部辦事人未免過份胡鬧,焉能公使調差而部長毫無所聞?于是命令胡世澤升任外交部次長,胡某也就&ldquo塞翁失馬&rdquo。

     但胡世澤回國之後,不免打聽一番,究竟是誰搗鬼?原來就是桂永清幹的好事,但對方是個&ldquo特殊人物&rdquo,不易對付,胡本人又升了官,這樁公案也就不了而了。

     對桂永清的為人毀多于譽,蔣介石不禁慨歎起來,自己的重要幹部之中,真正挺得起腰幹的實在沒幾個。

    他又記起西安事變時,德國&ldquo軍事顧問團&rdquo為他訓練的一個&ldquo德式教導團&rdquo駐在南京,桂永清因能講幾句德語,被派任團長,這個團長竟能自作主張,不管朝中讨伐張、楊與否的決定,把他的那個團由南京渡幾開過浦口,準備上火車到西安進行&ldquo讨伐&rdquo,這是要蔣介石老命的做法,吓得宋美齡哭哭吵吵,要人迅速阻止令其返防。

    蔣介石事後聞悉不以為然,但為了表示&ldquo擁蔣者有賞&rdquo,也就真真假假不予懲處,傳令升擢,把何應欽氣得直吹胡子。

    可是老蔣并不真正喜歡他的性格,隻因他确乎對蔣&ldquo忠貞&rdquo,也就無事。

    之後當人民解放軍渡江之前,桂永清又曾大言不慚,說要親自駕駛&ldquo重慶号&rdquo軍艦,從上海打到四川,再由四川打回上海,結果連這條國民黨海軍中噸位最大的軍艦都告起義,桂永清的神經開始不大正常起來。

     但是,這個桂永清無論怎樣膿包,被人稱為&ldquo中看不中吃&rdquo的&ldquo禦林軍&rdquo,蔣介石對他究竟甚有好感,因為他不但是&ldquo藍衣社&rdquo的創辦人之一,而且也着實殺過不少青年男女,這些青年是不是&ldquo共黨&rdquo是另一回事,但隻要減少一批,也就使蔣介石減少一些&ldquo威脅&rdquo。

    一九三八年蔣介石為了阻止青年們投奔延安,在後方各地開設了不少&ldquo訓練班&rdquo,那年春天,在武昌南湖成立的&ldquo軍事委員會戰時工作幹部訓練團&rdquo便是其中之一,由蔣介石、陳誠分任正副團長,而由桂永清任教育長,主持其事。

    桂永清先後起用&ldquo藍衣社&rdquo發起人鄧文儀、滕傑為該團政治部主任,而滕傑同時也是該團&ldquo三青團&rdquo的負責人。

    他把全團分為三個總隊,三名總隊長當然也都是&ldquo藍衣社&rdquo分子:楊厚燦、睢友蔺、蕭勁。

    他們以滕傑為首,利用&ldquo三青團&rdquo監視學生言行,于一九三九年秋季遷往四川綦江,團部駐外灘子、一總隊駐興隆場、二總隊駐江津牛角渡、二總隊駐廣興場,引起了一場大屠殺。

     原來當武漢撤退時,該團自武昌撤往湖南沅陵,再自湘入川,途中部分員生為了擁護抗戰,組織了一個&ldquo中正劇團&rdquo,一路工作,大受歡迎,可是竟然招來了殺身之禍。

     禍事從該團演出話劇&ldquo李秀成之死&rdquo開始,桂永清接到密報,說此劇是&ldquo宣傳共産主義&rdquo的,劇團中有&ldquo共産黨組織&rdquo雲雲,桂聞報大怒,立即轉報當時的政治部主任陳誠,獲蔣、陳同意後,以&ldquo懲治異黨條例&rdquo為依據,命劇團回到綦江,并将劇團職員和男女學生五十餘名分别扣押在綦江棗子園、興隆場、廣興場三個地方,由滕傑、楊厚燦、蕭勁負責審訊,撥六千元作經費,在全團五十餘名學生之中&ldquo清查異黨&rdquo,大事屠殺。

    這種手法雖極秘密,但在一九四○年六月桂永清調任駐德武官之前,已經有人不甘束手待斃,逃到重慶揭發&ldquo戰幹團&rdquo屠殺學生的真相,駭人聽聞,有些國民黨官員斥為荒謬,有些國民黨官員的子弟正在該團,聞訊大嘩,要求徹查。

    當時政治部部長張治中乃召該團代理教育長周振強到達重慶,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社會輿論已在痛罵當局戴上&ldquo抗日救國&rdquo的假面具,大量誘騙愛國青年入團,強迫接受法西斯訓練,以之作為排除異己的工具;而對進步分子則飛過去一頂紅帽子殘酷屠殺,綦江&ldquo戰幹團&rdquo已經變成活地獄,問周究竟有無此事。

     周振強從實呈報道:&ldquo我到該團代桂永清做教育長以來,已經查出有名有姓的死難青年男女,總數在兩百人以上。

    &rdquo張治中吃了一驚道:&ldquo那真是狼心狗肺的人幹的,快把實情呈報,你快回綦江把有關人員扣押具報!&rdquo周振強的報告當然到達了蔣介石的眼前,他寫道: &ldquo自民國二十八年冬迄二十九年春,在桂教育長主持下,被審學生在名冊中有案可查者,共計兩百一十名。

    内由總隊長楊厚燦、中隊長胡某等在興隆場附近山中予以活埋之第一總隊學生共六十三名;由總隊長蕭勁、大隊長楊天威、張少泉、總隊副陳焜等在廣興場附近山中活埋之第三總隊學生共一百廿四人;由政治部主任滕傑、特務連連副桂清庭等在綦江橋江鎮附近山中活埋之學生共廿三名。

    以上共二一○名。

    無名冊可查者約有五六十名,此外因受刑緻成殘廢者約四十餘名,被認為有共黨嫌疑而予以監禁者三百餘名。

     &ldquo桂教育長指使滕傑、蕭勁、楊厚燦等&lsquo清查共黨&rsquo,動用電刑審訊學生。

    學生受刑情景之凄慘,當地人稱之為&lsquo比野獸吃人還要可怕。

    &rsquo因受刑不過,屈打成招,承認共黨之學生一律活埋。

    而所謂&lsquo共黨&rsquo者,内有一名十六歲李姓學生曾寫&lsquo力行哲學&rsquo一稿,長達二、三萬字,其中有&lsquo這樣亂殺人&rsquo一句,乃遭拘捕,被指為共黨而立即活埋。

     &ldquo凡學生對殺害學生稍有不滿,或對時局有所論争者,桂教育長皆以共黨分子視之,一律殺無赦。

    又如徹查中曾詢問因受酷刑而緻殘廢之胡姓學生,該生涕泣而道,指被大隊長楊天威誣為共黨,并指其系負責通訊者,該生否認,乃遭電刑,受刑不過,屈打成招。

    楊問他用何種方法通信?胡生答稱用無線電。

    又問無線電機藏于何處?胡生無以對,說埋在山後。

    楊乃逼他交出無線電機,胡生無奈,入夜将所佩挂表拆散,冒充無線電機零件繳于楊天威作證物。

    楊續逼同黨,胡生乃亂說一通,亂指多名同學為共産黨。

    &rdquo 蔣介石還記得張治中所呈閱的周振強報告之中,還有僞造證據和侵吞學生财物的。

    據周振強在綦江詢問第三總隊總隊副陳焜:&ldquo你們殺了的共産黨有何證據?&rdquo陳答:&ldquo沒有證據。

    &rdquo周又問:&ldquo傳單、标語從何而來?&rdquo陳答:&ldquo系蕭勁事先印好,暗中派我散發。

    &rdquo周又調總隊部書記徐國全來問,徐則說:&ldquo傳單标語系奉蕭勁之命秘密印制。

    &rdquo 也是徐國全所報告,蕭勁在收發室沒收被殺害的學生挂号信八十餘封,内有彙款約千元,蕭勁不但侵吞,還時常冒用被殺害學生的名義寫信給他們的家裡繼續要錢。

    而周振強自己在楊天威、張少泉、胡姓中隊長等家中,查出吞沒被害學生的财物中就有各類挂表及手表七十多隻,西裝中山裝一百餘套,各種毛毯一百五十餘條,一、二錢重的金戒指三十餘枚之多。

     桂永清雖然當時已去了德國,然而十分注意這件事情的發展,但他有恃無恐。

    之後果然接到消息說:&ldquo張治中要周振強醫治殘廢學生,慰問被捕學生,将扣押人員楊天威、張少泉等七名連同贓物送軍法司懲辦,并且通緝業已逃跑的蕭勁、楊厚燦等人。

    張治中慨歎地指桂永清他們是&ldquo忠黨愛國、屠殺青年;服從命令、謀财害命&rdquo,事後自己到綦江對&ldquo劫後餘生&rdquo的學生們慰問了一次。

     但事情并未牽涉到桂永清。

     而且蔣介石以為桂永清真是對他萬分&ldquo忠貞&rdquo,可又不能要張治中太&ldquo過火&rdquo了,要政治部第一廳副廳長袁守謙密令周振強道:&ldquo這件事情如果張揚出去,那就太糟,你隻能把已死的學生人數呈報為二十餘名,其餘那個數字,可從民國廿七年學生人伍起陸續以開除、逃亡等僞造名義分期報請備查;如果有人來打探死亡學生下落,你可以用開除、逃亡申複,并且:限你在三個月之内将戰一團結束!&rdquo &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