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世道崎岖 姊妹遇優劣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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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荷芬見那個西服少年不是别人,原來就是慷慨仗義贈送一千萬元錢給自己的這個好先生。

    想不到今夜會在舞廳裡彼此又碰見了,因為在荷芬心中對他有着相當的好感,所以她自然覺得十二分的歡喜,但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叫什麼,因此隻&ldquo呀&rdquo了一聲,也不知道該叫他什麼才好。

    那個少年似乎也覺得這個姑娘有些認識,雖然有些記起來了,但他也不敢冒昧地相認,于是一面請她坐下,一面請她點了飲品,吩咐着侍者拿上一杯菊花茶,然後笑嘻嘻地望着她問道: &ldquo你有些認識我嗎?&rdquo &ldquo嗯,不但有一些認識,而且我認識得非常清楚。

    在一個月之前,你把汽車送我到廠裡,而且贈送我一千萬元錢。

    我當初弄得莫名其妙,後來仔細一想,方才知道你是因為知道我家境貧苦,所以慈悲為懷地接濟窮人的。

    我要向你道謝,但你把汽車已經開走了。

    我當時心中除了感激你之外,又非常不安,因為我受了人家的救濟,但連人家的姓名都沒有問上一聲。

    現在我們竟又碰頭了,那真叫人喜歡。

    我第一先得向你道謝,第二請教你的貴姓大名,我想你一定會告訴我吧。

    &rdquo 那個少年聽她絮絮地說出這一大篇話來,又見她的神情是顯得分外妩媚,因為她過去的打扮很樸素,現在有了一層裝飾之後,自然覺得格外豔麗,遂笑着說道: &ldquo柳小姐,你真是好記性,我告訴你,我姓朱叫家璧。

    過去這些小事情,你還謝我做什麼?我早已忘記了。

    &rdquo &ldquo朱先生,你的記性也不壞,你還記得我姓柳的。

    &rdquo 荷芬聽他很大方地說,這就把秋波脈脈含情地瞟了他一眼,笑盈盈地說。

    家璧因為自己說忘了,此刻被她這麼神秘地一提,倒也紅了臉難為情起來了,遂忙說道: &ldquo因為我記得你曾經解釋過一句這個柳字是楊柳的柳,所以我好像比較有一些印象。

    柳小姐,你吸煙嗎?&rdquo 家璧一面解釋自己所以還記得的原因,一面又竭力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他取出煙盒子來,打岔地向荷芬敬煙。

    荷芬很靈活地把火柴劃着了,給他燃火,一面搖頭說道: &ldquo謝謝你,我不會吸煙的。

    &rdquo &ldquo柳小姐,我覺得很奇怪,想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内,你的環境怎麼又轉變到這兒來了呢?難道廠房工作不多嗎?&rdquo 家璧吸着煙卷,慢慢地吐去了煙圈子,接着回頭望了她一眼,又低低地問。

    荷芬聽了,自然不好意思把自己因為胡思亂想以緻誤了工作被歇生意的話向他告訴,在這時候她也隻好圓了半個謊,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很怨恨地說道: &ldquo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黑幕,比方說工廠裡,那些管理員是最可惡的,他把我們女工好像看作玩物一樣。

    他喜歡跟你吃吃豆腐,你就隻好忍氣吞聲地受他侮辱。

    假使你闆了面孔,他就會把紗少給你工作,甚至于停你的生意。

    我就生成是個硬脾氣的人,所以我的飯碗自然容易打碎了。

    &rdquo &ldquo你這話很對,這和電影公司裡女演員一樣,要想紅起來做個名角兒,就得向一班導演拍馬屁不可。

    所以一班女明星的成名,大半都是以身體去換得來的代價。

    這固然是女子可憐的地方,但也是人心的險惡,大都利用職權來橫行一時。

    總而言之,這是社會不良的現象。

    &rdquo 家璧點點頭,很感慨地回答。

    他心中卻在暗想:柳小姐倒是個很有自尊性的女子,倒不能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女工看待才好。

    于是接着又低低地問道: &ldquo柳小姐,你在這兒做舞女有多少日子了?&rdquo &ldquo已經半個月了。

    &rdquo &ldquo你一向會跳舞嗎?&rdquo &ldquo不,我在半個月之前學會的。

    為了要生存在這世界上,又有什麼辦法?唉!&rdquo 荷芬低低地回答,她歎了一聲,臉上浮現了凄涼的神色。

    家璧聽了,倒是沉吟了一會兒,暗想:柳小姐由女工一躍而成為舞女了,女工的生活雖然很辛苦,但堕落的危險性比較少一些,不過在這燈紅酒綠中做了舞女之後,恐怕她的前途就有些憂慮了。

    雖然好的舞客也不少,說不定有人真正愛上了她,把她娶了去做正式夫妻,那麼做舞女比做女工當然有希望得多。

    因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娶舞女做妻子的倒常聽見;娶女工做太太,那簡直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從這一點看來,可見世界上的人,大家都愛好虛榮,而絕對不着重實際的。

    但是正正當當娶舞女做太太的,老實說,這是很少的。

    因為舞客對舞女都是抱了玩弄的存心,就說愛情好一些,也不過一時之間而已。

    所以舞女的嫁人最可憐,不是做人家姨太太,就是和人家實行同居。

    假使要在音樂隊中吹吹打打舉行婚禮的話,這在一千人之中至多隻能找得出一二個人來。

    所以換句話說,舞女嫁人根本是暫時性質,因為不久之後,舞女在被遺棄了後,舞女始終還是做一個舞女而已。

     家璧在這麼思忖之下,他非常地同情柳小姐。

    雖然他很有愛上柳小姐的意思,但他心裡已經有個很知己的女同學,他當然不能濫用愛情地再去愛上柳小姐。

    所以家璧沉吟了多時,竟也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荷芬見他隻管默默地抽煙,好像有所深思的樣子,因為大家不說話,空氣未免感到沉寂,荷芬于是先開口說道: &ldquo朱先生,你在什麼地方辦事呀?&rdquo &ldquo不,我還在讀書。

    &rdquo &ldquo那你一定在讀大學啰?幾時可以畢業呢?&rdquo &ldquo在春申大學三年級,還有一年半才能畢業。

    其實這年頭兒,大學畢業又有什麼用?因為要靠真實學問去賺錢,恐怕連家裡耗子都養不活的。

    你瞧,這個月的物價和上個月比較起來,又相差了多少倍。

    所以投機、操縱、囤積,這才是現在吃飯真正的學問。

    &rdquo 家璧雖是個富家子弟,但他對現實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