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避面出遊欣逢師曠 傾心奏曲巧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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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陽光,是暖烘烘地照臨着整個的宇宙,吮吻在每個人們的身上,會感到了一種無限适意和輕松。

    白豆蔻站在自己卧房裡的窗旁,憑欄望着蔚藍的天空中飄浮着一朵朵的白雲,白雲受了陽光的照映,在它的周身還發射出一陣強烈的電光,和風是微微地吹動,那白雲也慢慢地駛行。

    白豆蔻觸景生情,覺得那來回飄飛的浮雲正象征着我的生命,幼年的時候,由北國漂流到海外,在海外漂泊了九年,去的時候是還有一個親愛的叔父,回祖國來的時候,卻隻剩下我一個孤零零的可憐人了。

    人海茫茫,誰是我的知己?李家瑞、樊寶之&hellip&hellip他們難道真的是我心靈上唯一的安慰人嗎?唉!含了辛酸的隐痛,去裝那媚人的笑容,敷衍着這一班的野心者,那真令我感到悲痛極了。

    但是包圍在我四周的人們,除了這班手拿鈔票、臉含獰笑的野心者外,更有誰是我的同情人呢?想到這裡,覺得女子除犧牲色相,難道再沒有第二條出路了嗎?雖然用藝術的目光來說,女演員的确是個發揮藝術天才的人,但按諸實際,又何嘗不是犧牲色相而方才成名的呢?白豆蔻這樣一陣一陣地思忖,心頭是充滿了悲與憤,但憤怒到底抵不住她内心的悲哀,忍不住她那明眸裡淌下一滴淚水來。

     春風是那樣撩人情思,雖然白豆蔻姑娘内心是懷了火樣的熱情的青春,但她的青春之火上面是蓋了一層黯淡的濃煙。

    她覺得春天的天是那樣晴朗和清潔,但她的眼前依然仿佛像黑夜的暗沉,懶懶地擡上手去,理着被風吹亂的鬓發,望着柳蔭中穿梭似的燕兒,她的内心感到了極度的苦悶,慢慢地離開了窗旁,對着三門玻璃櫥的面前,望着鏡内自己曼妙的身條、紅潤的兩頰,覺得兩頰是清瘦得許多,想着&ldquo黃花更比人還瘦,青眼猶留我自憐&rdquo之句,隻覺一陣酸楚陡上心頭,那兩行熱淚又不禁濕透衣襟了。

    正在顧影自憐、暗暗淚抛之間,忽見林英匆匆地上來,說道: &ldquo小姐,李老爺有電話來了。

    &rdquo 白豆蔻一聽家瑞有電話來,便恨恨地說道: &ldquo你回答他,小姐有病。

    &rdquo 林英驟然聽小姐這樣說,倒不禁為之愕然,但心中立刻又想道:我家小姐是生得那麼年輕貌美,李老爺、樊老爺這麼老了的年紀,天天來纏繞小姐,這如何不要叫小姐心中感到怨恨呢?于是便答應一聲,回身急急地奔出。

    但當林英沉思的時候,白豆蔻心中自然也在想着的,覺得回答有病這一句話,那似乎也并不那麼合适,他得了這個消息,一定又要到我家裡來探望,那不是更麻煩了嗎?于是在林英跨出門之際,立刻又将她喊住了,同時她的身子便一步移一步地走到電話室中去了。

    林英窺測小姐反複無常的意态,自然很感到奇怪,但瞧了小姐颦蹙了眉尖,微繃住了的臉容,知道小姐的心裡實在有說不出的苦衷,也不免代為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白豆蔻到了電話間,有氣沒力地拿起聽筒,低聲地問道: &ldquo你是李大叔嗎?&rdquo 家瑞在那邊含笑答道: &ldquo不敢,我是家瑞,你是白小姐嗎?昨夜我原想和你在安樂宮舞廳中玩個通宵,不料你忽然頭痛起來,我真替你擔了一夜心事。

    你現在怎麼樣了?可完全好了嗎?&rdquo 白豆蔻緊鎖了蛾眉,本想說還沒有全好,但又怕他到家裡來,因此隻好勉強地裝着笑容,答道: &ldquo多謝李大叔,我已全好了。

    你此刻在行裡嗎?&rdquo 李家瑞說道: &ldquo不,我和你幹爹此刻在安樂宮裡,想請你一同來遊玩,不知你肯答應嗎?&rdquo 白豆蔻是早已料到這一着的,凝眸含颦,雪白的牙齒微咬着她紅潤潤的嘴唇皮,卻是沉思了一會子。

    李家瑞在那邊聽不見她的回話,仿佛也知道她是在出神,便又叫了一聲白小姐,很柔和地說道: &ldquo你假使答應的話,我就叫福根開車來接你,倘若身子還未全好,那麼我和你幹爹就一塊兒來望你好嗎?&rdquo 白豆蔻這才清醒過來般的,連聲地道: &ldquo你們不用來望我,那麼我準定來吧。

    &rdquo 說了這兩句話,立刻把聽筒恨恨地放到電話機上去,暗自罵了一聲讨厭鬼,懶懶地又踱出電話間,回到卧房中,卻并不換衣梳妝,躺到沙發上去,呆呆地坐了一會子。

    也不曉得是經過了多少時候,隻見曬在壁上的陽光漸漸地移到那盆花架子上去了,白豆蔻望着清輝壁上映着的花影子,兀是發呆,忽見林英又匆匆地走上來。

    在林英心中以為小姐一定已換好了衣服,披上了大衣等候着了,誰知身上依舊是家裡穿的那件便衣裳,腳上也還是那雙軟底的鞋子,一時倒愕住了,便怔怔地說道: &ldquo小姐,你沒預備好嗎?李老爺的車夫福根,他已開車來接你了呢。

    &rdquo 白豆蔻毫不在意地回過頭去,望了她一眼,說道: &ldquo叫他等在外面好了。

    &rdquo 林英答應了一個&ldquo是&rdquo字,便回身下去,對福根說道: &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