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豔異編卷二十二·夢遊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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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春秋季,市肆皆率其黨,合牢禮,祈福于三讓王。
多圖善馬、彩輿、子女以獻之。
非其月,亦無虛日。
乙醜春,有金銀行首,糾合其徒,以輕绡畫美人,侍女捧胡琴以從,其貌出于舊繪者,名美人為勝兒。
蓋戶牖壁,會前後所獻者,無以匹也。
女巫方舞,有進士劉景複送客之會陵,置酒于廟之東通波館。
而欠伸思寝,乃就榻。
方寐,見紫衣冠者言曰:“讓王奉屈。
”劉生随而至廟。
周旋揖讓而坐。
王語劉生曰:“适納一胡,琴藝甚精,而色姝麗,知吾子善歌,故奉邀作胡琴一章,以寵其藝。
”初,生頗不甘,命酌人間酒一杯與歌,逡巡酒至,并獻酒物。
視之,乃适館中祖筵者也。
生飲數杯,微醉,而作歌曰: 繁弦已停雜吹歇,勝兒調弄邏娑發。
四弦擺撚三四聲,喚起邊風駐寒月。
大聲漕潔奔泥況,浪蹙波翻倒溟渤。
小弦切切怨,鬼泣神悲低賽。
側腕斜挑掣流電,當秋直戛騰秋鹘。
漢妃徒得端正名,秦女虛誇有仙骨。
我聞天寶年前事,涼州水西作城窟。
麻衣左衽皆漢民,不幸胡塵暫蓬勃。
太平之未狂胡亂,犬豕奔騰恣唐突。
玄宗未到萬裡橋,東洛西京一時沒。
一朝漢民沒為虜,飲恨吞聲空嗚咽。
時看漢日望漢天,怨氣沖星成彗孛。
國門之西八九鎮,高城深壘閑閉卒。
河惶咫尺不能收,挽索推車徒。
今朝聞奏涼州曲,使我心魂暗超忽。
勝兒若向邊塞彈,征人血淚應闌幹。
歌成,劉生乘醉落筆,草劄而獻。
王尋繹數四,召勝兒以授之。
王之侍兒有不樂者,怒色形于面。
生恃酒,以金如意擊勝兒,破,血淋襟袖,生乃驚起。
明日,視繪,果有損痕。
歌今傳于吳中。
家富于财,居光德裡。
其女國色。
女嘗晝寝,夢至一處,朱門大戶,戟森然。
由之而入,望其中堂,若設宴張樂。
左右廊皆施帷幄。
有紫衣吏引張氏于西廊幕次,見少女如張等輩十許人,皆花容綽約,钗钿照耀。
既至,吏促張妝飾,諸女疊助之理澤傅粉。
有頃,自外傳呼:“侍郎來!”競隙間窺之。
見一紫绶大官,張氏之兄嘗為其小吏,識之,乃吏部沈公也,俄又呼曰:“尚書來!”又有識者,并帥王公也,逡巡複連呼曰:“某來”,皆郎官以上六七人。
坐畢,前紫衣吏曰:“可出矣。
”群女旋進金石絲竹,铿震響,中宵酒酣。
并帥見張氏而視之,尤屬意焉。
謂曰:“汝習何技能?”對曰:“未嘗學聲音。
”使與之琴,辭不能。
曰:“第操之。
”乃撫之而成曲。
予之筝亦然,琵琶亦然,皆平生所不習也。
王公曰:“恐汝或遺。
”乃今口授,吟曰:環梳鬧掃學宮妝,獨立閑庭納夜涼。
手把玉簪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
謂張曰:“其歸辭父母,異日複來。
”忽驚啼而寤,手扪衣帶曰:“尚書命我矣。
”索筆錄之。
間其故,泣對所夢,且曰:“吾将死乎?”母怒曰:“汝夢魇爾,何乃出不祥言如是!”因卧病累日。
外親有持酒肴者,又有将食來者,女曰:“且須膏沐澡瀹。
”母聽之。
良久妝盛飾而至。
食畢,乃遍拜父母及坐客曰:“時不可留,某今往矣。
”因援衾而寝。
父母環伺之,俄遂卒。
會昌二年六月十五日也。
燕子銜将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
才仲愛其詞。
因詢曲名,雲是《黃金縷》。
且曰:“後日相見于錢塘江上。
” 及才仲以東坡先生薦應制,舉中等,遂為錢塘幕官。
其廨舍後堂,蘇小墓在焉。
時秦少章為錢塘尉,為續其詞後雲: 斜插犀梳雲半吐,檀闆輕敲,唱徹《黃金縷》。
夢斷彩雲無覓處,夜涼明月生春浦。
不逾年,而才仲得疾。
所乘畫水輿,舣泊河塘。
柁工遽見才仲攜一麗人登舟,即前聲喏,而火起舟尾,倉忙走報,家已恸哭矣。
貌瑩寒玉,神凝秋水,姿狀甚美,衆以奇俊王家郎稱之。
年二十未娶。
有田在松江,固往收秋租。
回船過渭塘,見一新肆,青旗出于檐外。
朱欄曲檻,缥缈如畫。
高柳古槐,黃葉交堕。
芙蓉十數株,顔色或深或淺,紅葩綠水,相映上下。
白鵝一群,遊泳其間。
生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