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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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攜畚锸,日循街坊溝渠内淘泥沙。
時獲碎銅鐵及諸物,以給口食。
人呼為淘沙子焉。
辛酉歳有隐迹于淘沙者,不知所從來及名氏,常戴故帽,擕鐵把竹畚,多於寺觀閴靜處坐卧。
進士文谷因下第,往聖興寺訪相識僧,見淘沙子披褐於佛殿上坐,谷見其狀貌古峭,辭韻清越,以禮接之。
因念谷新吟者詩數首,谷愕然,又諷其自作者數篇,其詩或譏諷時态,或警勵流俗,或說神仙之事。
谷莫之測,因問谷:今将何往?谷曰:谒此寺相識僧,求少紙筆之資,别謀投獻。
其人於懷内探一布囊,中有麻繩貫數小铤銀,遂解一铤遺谷,戴帽将所擕器,長揖出寺而去。
谷後得僞通奏使王昭逺禮於賔席,因話及感遇淘沙子之事,念其詩曰:九重城裡人中貴,五等諸侯阃外尊。
争似布衣雲水客,不将名字挂乾坤。
王公曰:有此異人!遂聞于蜀主,因令内園子於諸街坊尋訪之。
時東市國清寺街有民宇文氏,宅門有大桐樹,淘沙子休息樹隂下。
宇文頗留心至道,見其人容質有異,遂延于廳,問其藝業雲。
某攻書嗜酒,言論非俗。
因飲之數爵,與約再會。
浃旬淘沙子或到其門,将破帽等寄與門仆,令報主人。
其仆忿然厲聲罵之曰:主人豈見此等貧兒耶。
宇文聞之遽出迎候,愧謝曰:翹望日久,何來晩耶。
即與飲且酣。
宇文曰:神仙可緻乎,至道可求乎?淘沙子曰:得之在心,失之亦心。
宇文曰:某數年前遇人,教令咽氣,未得其驗。
廢之已久。
淘沙子曰:修道如初得道有餘,皆是初勤而中惰,前功将棄之矣。
世有黃白,有之乎,好之乎?宇文曰:某雖未嘗留心,安敢言不有,安敢言好之。
淘沙子因索銅錢十文,衣帶中解丹一粒,醋浸塗之,燒成白金。
此則神仙之藝,不可厚誣之,但罕遇也。
有自言者皆妄也。
遽辭而去。
翌日淩晨扣門,将一新手帕裹一物雲:淘沙子寄與主人。
宇文開而觀之,乃髻髪一顆,莫測其由。
至日高門仆不來,令召之,雲:今早五更睡中,被人截卻頭髻将去。
蜀主聞之,訪於宇文。
宇文尋於養病院雲:今早出去不歸。
自茲無複影響。
休複見道書雲,刺客者得隐形之法也。
言刺客若死,屍亦不見。
每二十年一度,易形改名姓,謂之脫難。
多有奇怪之事,名籍已系地仙,淘沙子是其流也。
人以其精於修行,因謂之道者。
早歳南行,中年駐錫。
龎眉皓髪,貌古形羸,住草屋數間,唯繩牀一張及木棺一所。
不從齋請,晝則昇牀而坐,夜則入棺而卧。
衣服未嘗更換。
人問之,拱黙不對。
人皆仰其高節,遺之衣服,則轉施貧人。
與米麫鹽酪則受,以一大瓶貯之常滿。
每齋則取一抄合而食三紀,偃息自若。
不诳流俗,其清尚如此。
時齒八十,臨終自拾薪草積於院,後告諸門徒曰:吾即日行化,希以木棺置於薪草之上,以火爇之,老僧幸矣。
至期依其教谕,于煨燼中得舍利數十粒,葬於塔中。
時有慈覺長老,禅門宗匠也,有書妙圓塔院張道者屋壁雲:成都有一張道者,五十年來住村野。
秖将淡薄作家風,未省承迎相苟且。
南地禅宗盡徧參,西蜀叢林遊已罷。
深知大藏是解粘,不把三乘定真假。
張道者,傍沙溪,居蘭若,草作衣裳茅作舍。
活計生涯一物無,免被外人來借借。
寅齋午睡樂咍咍,檀越供須都不謝。
沿身不直五分銅,一句玄玄豈論價。
張道者,貌古神清不可畫,鶴性雲情本自然,生死無心全不怕。
總逢刼火未為災,暗裡龍神應歎訝。
張道者,不說禅,不答話,葢為人心難誘化。
盡奔名利漫驅驅,個個何曾有般若。
分明與說速休心,供家卻道也爛也。
張道者,不聚徒,甚脫灑,不結逺公白蓮社。
心似秋潭月一輪,何用聲名播天下。
自王蜀末遊南方,至孟蜀初歸住。
大覺禅師性急言速,應答如流。
人問:一部蓮經,何者是妙法?師戟其手曰:教汝鼻塌,問爲甚如此。
對曰:謗斯經,故獲罪如是。
僞蜀李相炅嘗問道於師,優禮待之。
師有禅客須知集、禅宗祖裔圖、闡道歌行偈頌三百餘篇,題曰禅宗至道集,行于世。
時有勾居士問:不拘生死者,願師直指。
答雲:非幹日月照,晝夜自分明。
又問:百億往來非指的光明終不礙山河時,如何?答雲:紅尾漫揺三尺浪,真龍透石本無蹤。
嘗撰叅玄録、玄珠集、歌行句偈百餘篇,雲:毳流來問我家風,我道玲珑處處通。
頃刻萬邦皆徧到,途中曽未見人逢。
其仙化三日,口吐氣滿屋氛氲。
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