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回 為學生告狀收監 救丈夫鳴冤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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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正林先生因不見有仁到學堂裡來,頓起疑窦,先走到王家門首,隻見大門緊閉,用手叩了幾下。

    裡邊徐氏大娘開門出來,見是錢先生,便道:“原來是先生,請到裡面少坐。

    ”錢先生走到堂前坐下,啟口言道:“請問大娘娘,令郎有仁為何今天不到學堂?”徐氏道:“我家有仁,因是母舅生辰,叫他拜壽,想是母舅留住,過了幾天,就要到書房念書。

    ”錢正林又說道:“你家令兄徐光中,和我十分交厚,我也要到他家中祝賀。

    ”徐氏聞聽此言,畢竟心虛,登時沉下臉色,說道:“這是先生多管閑事了,我家是兄妹之親,常來常去,何用他人多管閑事!” 錢正林被徐氏搶白了這一句,羞得面紅耳赤,無言對答,隻得立起身來,-往外就走。

    走出王家門首,自己一想:“這個婦人果然潑賴。

    待我到他母舅家去一問,即知真假。

    ”随即走到東門,前面就是闆橋,這個地方乃是客商雲集之所,人煙嘈雜之地,人來人往,擁擠不堪,而且街狹難行。

    錢正林一想:“不如且到茶坊之中少坐片刻,從此走到新城,還有三五裡,歇一歇腳,再走不遲。

    ” 哪曉走到茶坊,卻好遇見徐光中偕着一個朋友,從内走出。

     徐光中一見錢先生,連忙停住腳步,拱手說道:“錢先生久違了!難得尊駕到此,有何貴幹?”錢正林拱手答道:“我來這裡,找尋一個朋友,聞說尊駕生辰大慶,為何不偕令甥同來?” 徐光中道:“先生怎曉得賤辰?”錢正林道:“昨日你令甥王有仁,不到書房來讀書,今日我到他家去問,據令妹說,因是母舅生辰,有仁到母舅家去拜壽,所以知曉。

    ”徐光中道:“并無此事,我的生辰是正月初七,已經過了,況且妹丈去世以後,外甥好久不到我家,哪裡來這句話?” 錢正林聽說,拱手而别,迳自回家,到了家中,心驚肉跳,全無主意,想起了王有仁:“那一天他原不肯回家,是我送他回去。

    倘若真的被母親殺了,豈不是我送了他的性命。

    思想起來,實是我的不是。

    當他送我出來的時候,我再三叮囑我替他伸冤。

    如果真被殺了,叫我怎生為他伸冤?”少停一刻,勉強吃了晚飯,就到床上去睡覺,心中焦灼,又睡不着,翻來覆去,總無一個主見。

     挨到東方發白,再也睡不住了,披衣而起,梳洗完畢,抽身走出門外,在街上走來走去。

    忽見金定走來,便立定腳頭,待她走近身邊,正色問道:“你的兄弟,為何兩天不到書房裡來?到哪裡去了?”金定聽見先生動問,止不住兩淚交流,嗚咽着道:“我家官保弟弟,已被母親殺死了,将屍首分為七塊,裝入油缸之内,藏在床下,這事人不知,鬼不覺。

    母親吩咐不許與外人知曉,要是走漏風聲,連我的性命也難保。

    先生你不問,我也不敢說,倘被母親曉得,那時我也活不成!”金定說罷,匆匆而去。

     錢正林聽見金定這般說,吓得面皮改色,老淚縱橫,怒沖沖走回家中,唉聲歎氣道:“千古以來,從未聞有親娘殺子之事,于此可見,淫婦之心,比這青竹蛇兒更毒幾倍,如今我不出首,為官保伸冤報仇,還有誰去?”于是走到桌邊坐下,磨得墨濃,蘸得筆飽,寫了一紙狀詞:具呈狀人錢正林,年四十二歲,如臬縣人,告為血海沉冤,叩求伸雪事。

    生員本是海門廳籍,取中欽差督院翰林學憲門生,南場鄉試幾科,未能上取,順天納監三場,又不成名,是以教館為業,現住居通州南門。

    适有東家王世成,六徐買賣營主,生子有仁,小名官保,年方八歲,拜我門下。

    不料今秋世成身故,其孀妻徐氏不安婦道,結識天齊廟納雲和尚。

    一日,有仁在家看見,将彼趕出門庭,緻觸怒其母徐氏,私與和尚商議,殺害親生兒子,其姊金定,奔到學堂送信,有仁得訊,不敢回家。

    當時生員尚不深信,世豈有生身母親殺兒之理?生員親送人回去,誰知到三更時分,徐氏刀下無情,将屍首斬分七塊,裝入油缸,至今藏在床下。

    其姊金定,實為見證。

    生員不該放膽多事,因誼屬師生,伏乞青天叩求伸冤雪恨,以整風化,俾冤鬼超生,伏維老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