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十一回 哄喪事文老逝世 慰慈懷珠兒誕生

關燈
把萬豐号裡的錢,和水一般,一擔一擔的、川流不息挑來使用。

    他說人生一世,到得今朝日下,不給他老人家受用點兒,也說不過去。

    你想葛雲伯這等說法,誰還好講出一個不字?沈左襄講了一句“與其奢也,甯儉”,他便發出許多議論,說喪事是該派稱家之有無的。

    因此别個也不好說了。

    那秦文在床上足足過了三天,才得入棺掩蓋。

    那時,天氣炎熱,替他貼身動手的人,幾乎嘔死了幾個。

    此時袁夫人等心裡不知苦到怎樣,我也描寫不出,隻好囫囵不提。

     自此以後,秦府裡好像換了一種世界,往時熱鬧的那些笙歌筵宴,這時都變做了經忏道場。

    不上幾天,把個柳夫人活活的悶出病來了。

    幸而有寶珠一班人,每日伴着他承歡博笑,不曾把他悶死。

    卻巧中秋那天,蕊珠養了一個男孩子下來,柳夫人本自眼巴巴的盼着抱孫,此時歡喜,自不必說,取名叫做珠兒。

    本該總有一番熱鬧,隻因秦文喪事,餘哀未了,東府裡哭泣,南府裡笙歌,究竟也說不過去。

    因此絕不舉動,作者也無事可記。

    柳夫人因有了個孫兒,便專心緻志的在那孩子身上,到了滿月,就叫蕊珠搬到南正院來住,雇了四個乳媪,派上幾個丫頭,當做魚蟲花鳥的一般供養在自己面前,也就不想到别的玩意兒了。

     光陰迅速,轉瞬已過半年,這日是個元宵,照往常規矩,兩府裡人都在一粟園裡賽燈排宴,那春聲館的班頭,總去找請一兩個新角兒來,湊趣讨賞。

    這班子本是京裡三王爺送給葉冰山的,那年柳夫人在葉府裡看了說好,葉太夫人便送了柳夫人,于今已是七年了。

    那些女孩子,都是班頭的養女,有幾個買來的,錢雖是秦府裡出了,人卻算是班頭的,住在府裡,除了領幾個夥食錢之外,就隻靠些賞錢。

    你想他如今銷聲匿迹了半年下來,哪裡禁受得住?還虧香玉和伶兒、嫩兒,讨得寶珠愛憐,不時有點賞給。

    班頭遇到寶珠來時,訴些苦景,也總弄到幾個錢來。

    這夜,班頭見府裡毫無舉動,眼見得不傳班子了,心中好不愁悶,探得寶珠從南正院回到夕陽紅半樓來,知道眉仙是很愛香玉的,便教香玉去看寶珠,卻又再三叮咛了許多話。

    香玉本是班頭的侄女,才是前年打從蘇州帶來,生得十分伶俐,本來是在蘇州唱戲的,因此他那一種态度,别是風流,怨不得人人愛他。

    此時香玉便自拿個風燈,徑向紫玲珑閣來,見樓下隻有兩個婆子,因問:“韻兒姐在樓上嗎?”婆子道:“在呢!”因喊道:“韻姐兒,有人找你呢!”韻兒正陪着寶珠、眉仙一桌兒鬥葉子戲,因道:“誰吓?”香玉聽是韻兒聲音,應道:“我呢!三爺在這兒嗎?”寶珠聽是香玉的聲音,因道:“可是香玉嗎?你上來便了。

    ”眉仙道:“香玉到這兒來,倒難得呢。

    韻兒,你讓他來,你引他去!”韻兒便放下葉子去打門簾。

    香玉早已站在門首不敢進來,韻兒因和他握手問好,一同走進房去,見過寶珠、眉仙。

    眉仙看他堆着一臉的笑容,因道:“多早晚不瞧見你,我怕你們悶得怎麼樣了?你早該常到我這兒來,便不唱曲子,清談談也有趣兒。

    ”香玉笑道:“就怕惹爺和小姐的厭,不敢來,今兒來了,可不是打斷了興緻呢?我心裡卻悔得什麼似的。

    ”寶珠道:“你來得好,我正悶的慌,才攪這個來。

    你瞧,我這副葉子,散得這樣,哪裡還鬥的起來?”說着把葉子攤在桌上。

    香玉便伏到寶珠身邊去看。

    眉仙看他眼光雖然射着葉子,卻那神情并不注在上面,因笑道:“香玉,我會相面呢。

    我相你的面上,便知道你心裡有許多話要說。

    ”香玉聽了這話,回頭向眉仙一看,不禁笑了起來,正是: 猜着些兒心底事,不由人不一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