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六回 何祝春查帳釋疑團 沈浣花多情感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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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葉魁出門去後,美雲也便回到秦府。

    葉太夫人膝下,未免寂寞。

    因把軟玉、蕊珠接回家來,和瘦春作伴。

    偏是寶珠的脾氣乖張,自己又不肯住在葉府,卻隻早一趟、晚一趟的着人去接,倒惹的葉太夫人生了氣。

     因而沈左襄想了個調停的法子。

    趁此時候,打發寶珠同了婉香替花占魁夫婦盤柩回蘇。

    寶珠本不願意,因眉仙也要回姑蘇一行,李冠英本是在署裡吳縣任内,此番因事來杭,現已事畢,仍要回到任去。

    婉香等因與白素秋睽違已久,趁此也得前去把晤。

    于是決定于四月初六起行。

    浣花本來也想同去,忽于前兩日患起病來,是以不克同行。

     屆時,寶珠帶了花農、鋤藥,婉香帶了春妍、笑春,眉仙帶了韻兒、愛兒,雇下兩号大船,一隻裝了花占魁夫婦的棺木,派着幾名家丁照料。

    秦文因占魁夫婦此去即須營葬,知道寶珠幹不了這些事,當請白劍秋和林冠如兩位同去料理。

    又重托了李冠英一番。

    李冠英當下另雇一号船隻,一同開往姑蘇。

    暫且按下。

     卻說沈浣花自從四月初上偶患寒熱,足足過了十幾天,還未痊愈。

    因眉仙等往蘇州去,未免觸動鄉思,又想起從前的情事,隻覺心裡熱潮起落,也說不出有多少的煩惱。

    他本來是個弱不勝衣的人,哪裡禁得起病豎愁魔和他糾纏,早已消瘦得和秋後菊花一般。

     本來是金有聲看的,偏偏這日金有聲也病了,轉薦出一個何祝春來。

    蘧仙和祝春本是好友,哪裡有不知道祝春能醫的道理?因為朋友過于知己,轉覺祝春不是個歧黃術的專家,所以從來不去請教。

    到了此刻,除了金有聲之外,卻也想不出别個靠得住的,就不得不降格相求,便着文兒去請。

     不多時,祝春到來。

    也不推辭,替浣花細細的診了一回脈。

    退回花廳上來,坐定,卻不開方,隻皺着眉兒,盡自咕噜噜的燒那水煙。

    蘧仙還當他想方子,早把筆硯擺好,研好一堂墨,鋪下一張箋紙。

    見祝春兀自沉思,不禁轉生疑慮道:“這病敢是兇麼?”祝春笑道:“不是,不是。

    ”蘧仙道:“那麼你裝這些鬼臉兒做什麼?”祝春道:“你要我開方子嗎?拿酒來。

    ”蘧仙道:“你也學了夢庵的瘋相,動不動開口就先是‘酒來’,隻怕酒鬼轉世也沒有這樣的饞痨。

    ”祝春縮縮脖子,不禁嗤嗤的笑了。

    因道:“說起華瘋兒,我真恨得有幾口子好好咬。

    且開了方子,回來告訴你。

    ”蘧仙問他為了什麼,他便隻做不理會,拿起筆來,側着頭向那箋上寫方子了。

    寫完,注上份量,把筆一放道:“吃了包好,快叫撮去。

    ”蘧仙看了一遍,便遞與文兒。

    因問:“你說夢庵怎麼?” 祝春喝口茶道:“說來話長。

    我自從聽了他的鬼話,趕年下鑽進萬豐裡去,誰知白費了半年光景的工夫。

    ”蘧仙道:“敢是一無頭緒?”祝春搖頭道:“頭緒呢,我倒多摸清了,哪裡知道竟是鬼疑心。

    那文老的作事,實實是個光明磊落的了不得。

    倒是夢庵,拿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蘧仙駭異道:“原來如此,倒是可敬。

    但你又何以見得?”祝春道:“不說明的,但就葉冰山的一筆帳,就正氣得很。

    他在葉府被抄之後,收上他的京彙銀五萬兩,又收金葉一萬兩,兌合銀四十二萬兩。

    付過他十二萬多兩的代還各帳,又修理房屋等兩萬多。

    曆年婚喪嫁娶支用四萬光景,連本連利,還存着三十多萬。

    若說他有吞沒的心思,怎麼還肯收上帳去?”蘧仙道:“他在那個驚天動地的時候,倒不怕累不寄頓庇匿的幹系,公然肯立這一筆帳來,足見仗義。

    ”祝春道:“帳上立的戶名卻是個‘信記’,不過我打聽出來,就是葉冰山的,他這‘信記’,就是本心上表明信實的意思。

    ” 蘧仙不禁替寶珠歡喜,倒怪夢庵不該有這些鬼疑心來。

    因道:“你這些話,可曾對夢庵說明?”祝春道:“我已告訴他過了,我問他怎麼忽然有一番議論?夢庵說,他從金有聲那裡聽到文老的口氣,說葉冰山隻交給他五萬銀子,後來倒還替他償十二萬債,卻把葉太夫人裝在壽材裡寄存到他那裡去的二十對金葉子抹煞了不提,還說替冰山賠了七萬,至于那被參了的徐中丞,究竟有多少錢寄存在文老手裡,更是死無對證的了。

    因此他看不起文老,就處處留心去,覺得文老處處用着手段撈摸人家的家私。

    ”蘧仙不禁好笑,因道:“一個人,凡是起了鬼疑心,便處處覺得人家弄鬼。

    不過夢庵又怎麼這等清楚那秦葉兩府的事?”祝春道:“他是個鬼,什麼事不留意?面子上看他是瘋,真實正是他的深心作用處呢。

    閑話少說,我也被他調撥的夠了。

    白白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