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八回 留學生甘充十尾龜 小大姐揭破銷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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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多塊錢? 姓郜的道:‘麻雀底碼果然不很大,後來擲老羊,幾盤老羊擲下來五六百塊錢。

    聲音都沒有就完了,輸了不服氣,那裡曉得手色不好,愈擲愈輸,直輸到三千開外,弄得到虧空了一大票。

    ’ 我就問他虧空了想怎樣?姓郜的道:‘有甚怎樣,無非想張羅點子銀子來彌補這虧空。

    上海地方做生意,全靠着名氣,弄穿繃了那裡還好站腳。

    ’ 我敷衍他道,講的不錯,上海都是空場面,就是幾個闊天闊地的商界道台、洋行買辦也并沒有什麼真實家計,無非靠着虛名,東首擄來西首去,倘然沒有名氣,就真真家裡有着幾十萬家計,也投濟事呢。

     姓郜的道:‘很對很對,兄弟也是個光身子,就靠着稍微有點子名氣,外頭總算相信得過。

    二三千銀子,手裡頭常常劃出劃進,不過全靠着自家有算計,生意裡借轉點子,碰着法有甚進益,補湊補湊,就這麼弄下去了。

    ’ 我道老兄手段這樣敏活,這一回的意外料也不難彌補。

     姓郜的道:‘這回倒真有點子尴尬,新買辦可不比老買辦。

    老買辦非凡的四海,不論什麼事求告到他,總無有不答應。

    新買辦是個精刮鬼,尖得要不的。

    ’ 我問,你們的新買辦是誰?姓郜的道:‘叫李希賢,聽說從前開彩票行的。

    他這買辦,也是用計謀成功的。

    ” “我此時心記着那大姐,遂與他作别道,我們再會罷,我還有點子小事呢。

    姓郜的不好意思再談,點頭作别而去。

    我到慧芳茶樓,見挂鐘上長短針并在一起,已經三點十五分了,恐怕大姐已經來過,心下萬分的懊惱。

    等到三點半鐘,正要想走,隻見扶梯上走上一個女子,左張右望,正是寡老家那個大姐。

    不覺大喜,連忙招手叫應。

    大姐一扭一扭扭過來道:‘單少爺方才在那裡,我已經來過一趟了,瞧瞧你不見,才去張一個小姊妹的。

    ’ 我道路上碰着了個人,兜搭了—下子,所以來遲一步。

    随把開杯,倒了一杯茶,授給那大姐。

    再問他寡老的來曆,大姐道:‘我們這奶奶,原底是堂子裡出身。

    自嫁給了我們老爺,兩口子倒也算要好。

    老爺在奶奶身上,前後總算,倒也花過有一二萬銀子。

    碰着這幾年,運道不好,老爺做生意年年折本,現在差不多要站不住快了。

     老爺家裡的大奶奶,又趕了出來,把老爺管了去,這裡的家用,也不來顧顧,弄的奶奶沒奈何,隻好私下做點子生意,貼補貼補。

    老爺曉得了,倒也眼開眼閉。

    有時光房間裡有人着,恰巧老爺走來,我們知會了他,他也會在小房間裡頭躲避的。

    我們這位老爺,說也可憐,場面上總算老爺,其實堂子裡的燒湯烏龜差不多。

    幾個勢利點子的底下人,見了這倒黴老爺,理睬都不大理睬,還要背地裡披嘴呢。

    ’ 我道你們老爺原底做什麼生意的。

    大姐道:‘聽說在什麼廠裡頭當總辦的。

    ’又問你們這位奶奶生意是怎麼個做法? 大姐道:‘他是沒有定法的,随機應變,你喜歡甚麼,他就做甚麼來應你。

    他拉攏着一個人,總先要問你要錢,三百元、四百元、五百元、六百元多少不等,他現在虧有六千多銀子債在身上,連我們娘兒兩個工錢也積欠了兩年多了。

    我的媽在他房裡做梳頭娘姨,六塊洋錢一個月。

    我做個大姐,兩塊洋錢一個月。

    娘兒兩上工錢已經有二年零三個月不發了。

    我一竟要歇出來,他定管不許我歇,說你們一歇出去,欠着的工錢就不給你。

    單少爺,你去想罷,我們現在替他做差不多是白做,錢是半個兒沒有見面。

    要歇又怕他真個賴掉,究也雪雪白二百多塊洋錢呢。

    ’ 我又問,他那家姓徐的留學生,你們奶奶怎麼也會認得。

     大姐道:‘講到那家徐公館,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徐家少爺,在東洋讀過書的,到北京去考洋翰林,運道不好,沒有考中,鑽來鑽去謀差使偏偏又謀不到手。

    吃盡當光,窮得要餓煞快。

    也是他命裡應該發财,不知怎樣竟被他想到叫少奶小姐出來做生意這一妙着,無奈小姐是個大胖子,少奶又是個削骨臉,一瘦一胖,太差得遠了,人家嫌不得情,都不大的高興。

    做了年巴生意,堪堪弄一個過去,要發财兩字簡直繁難。

    徐少爺又想出個計較來,先借給了一百塊錢與我們奶奶,卻逼着要還。

    我們奶奶還不出,他就要我們奶奶常去走走,替他做個招牌兒,引誘點子人來。

    我們奶奶欠了他的錢,隻好聽從他。

    你想他這個計較,巧妙不巧妙。

    ’我聽了這大姐一席話,這個疑團方才打破,那便是我這幾天遭着的際遇。

    沒有到此地來,也就為這樁事情。

    ” 欲知周太太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