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八回 留學生甘充十尾龜 小大姐揭破銷金窟

關燈
話說費太太仰着頭,正欲聽單龍吟講說新聞,忽聽有人喊叉麻雀,回頭瞧時,不是别個,正是周鳳姑。

    馬小姐道:“人家正要聽講新聞,你又要來擾了。

    邀了客人來,躲在裡頭,不曉得出來陪陪,虧你還好意思見我們。

    ” 周鳳姑道:“誰在講新聞,我也要來聽聽。

    ” 說着,一眼瞧見龍鳳兩人,詫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龍弟鳳妹,你們兩位貴客倒還會踏到賤地來。

    ” 回問周太太道:“嫂子,今天不是西南風麼。

    ” 周太太道:“不要說了,我們正要聽龍弟講說新聞呢。

    ” 鳳姑才不言語。

    周太太催道:“龍弟快點子講罷。

    ” 單龍吟道:“我和朋友兩個,正在講戲,那洋行朋友也來搭嘴。

    我們吃香煙,沒有帶得火柴,問他借時,他馬上把火柴送過來。

    後來纏纏纏熟了,我偶然談起上海地方沒有好玩所在。

    這洋行朋友就說‘我有一處地方,倒頗有點子景緻。

    二位如果不棄,明日橫豎禮拜,我就陪奉二位同去走走。

    ’ 我聽了就大喜,問這洋行朋友姓名,才知他姓郜。

    這郜老友,人也好玩的很,拿出一小包西洋鼻煙來送給我。

    我見小小一紙包,解開來通隻一分不到的鼻煙,問他有何用處。

     郜老友道:‘這個鼻煙真是第一樣好玩東西。

    ’問他怎樣玩法,他向左右兩邊一瞧,見近幾間包廂裡都是女客,排得個密密層層,他就道:‘你不要問,且把一包解開來。

    ’我聽了他,把紙包解了開來,問他怎樣? 他道:‘你用口輕輕的吹着,吹上三吹,包你就見顔色。

    ’我當時真莫名其妙,聽他的話,輕輕吹去。

    才吹得兩吹,頓覺一股異樣的氣味,從鼻子管裡直鑽進來,再也忍耐不住,接二連三打那噴嚏。

    霎時間本間裡的人,個個都打噴嚏,左右兩邊包廂裡的女客,哈欠哈欠,噴嚏之聲,宛如落花流水,足打了五分鐘工夫方才定當。

     我就問他這鼻煙那裡來的,可有地方買處?玩倒果然好玩。

    郜老友道:‘買可真沒處買,我這幾包是行裡外國人帶來的樣子。

    ’我聽了隻得罷休。

     到明朝是禮拜,約着二點鐘惠芳樓喝茶聚會,同到那有景緻地方去。

    一到兩點鐘,我就坐車子到四馬路惠芳茶樓。

    姓郜的還沒有來。

    我這朋友倒先來了。

    閑談一回,姓郜的也到。

    他一見面就說:有勞久候,剛巧有點子事情絆住了身子,不克早來,對不起對不起。

    ’我就向他道:‘等候一會子倒也不要緊,你說的好玩所在在那裡,可就同我們去走走。

    ’ 姓郜的連說可以可以,立催我們動身。

    我會過茶鈔,同着朋友,跟着他走。

    曲曲彎彎,走了好多的路,才到一條巷堂。

    進巷轉彎到一家門首。

    見也是石庫門,門首也貼着公館條子,隻條子上的字,卻已剝蝕去了一半,瞧不出是什麼姓氏。

    郜老友舉手碰門,才碰得三五下,就有個老娘姨,開門出來。

    一見姓郜的就笑說:‘郜少爺為甚好多天不請過來,我們奶奶在牽記你呢。

    ’ 姓郜的道:‘奶奶在麼?’ 老娘姨道:‘奶奶在樓上。

    郜少爺自家上去便了。

    ’姓郜的領隊,我們跟在後邊,一同進内。

    我見客堂裡長凳高椅,七橫八豎,擺得雜亂無章,我心裡就有點子疑惑。

    倘說是做生意的,不應雜亂得這般地步。

    到得樓上中間裡,娘姨大姐一大群。

     我見了倒又愕然,估不透他是何道路。

    若說是做生意的,該應收拾得潔淨點子,就地方也不應處在這偏僻所在。

    說是私門頭,不應這樣的招搖,用了這一大群子的人。

    此時姓郜的招呼我們坐下,不一會一個寡老出來了,(上海流氓黑話,稱婦女為寡老,詳見新上海。

    ) 這寡老真叫做标緻,渾勾勾的面孔,水汪汪的眼睛,滑膩膩的皮膚,軟條條的身體。

    走近人前,一陣香水香,直刺進鼻子管裡來。

    香的我遍體酥麻,渾身融化,滿身上不得勁兒。

    這寡者向姓郜的點了點頭,就笑眯眯問我姓名。

    我被他這一笑,魂靈都幾乎丢掉了,竭力支持着同他講話。

    那時候全身渾陶陶,講點子什麼話,連我自己也沒有明白。

     一會,這寡老糾合我們叉麻雀。

    我當時還有甚定力來抵拒,自然謹遵台命,就在他房間裡搬開桌子來叉麻雀。

    叉的是二十塊底二四小麻雀,叉到八圈結帳,我隻輸了三十多塊,那朋友輸了二十多塊,姓郜的隻輸得十幾塊,都是這寡老一家赢的。

    臨末還要我們每個人拿出三塊錢頭錢來。

    房間裡娘姨,搬上一席碰和萊,倒也十分齊整。

    這寡老陪着我們吃喝,談談說說,覺得十分有興。

    敲過十一點鐘才回來。

    我問姓郜的:‘這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所在,台基不像台基,私門頭不像私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