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回 蔔神課瞎子吃耳光 唱山歌滑頭剪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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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看。

    人家問他,他就掀髯道,這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也是最危險的事情。

    原來這老頭兒姓雲,名叫都仁,山西人氏,世代習武。

    山西出名的雲家拳,就是他家。

    雲都仁七歲時光,就能舉起二百斤重的東西。

    父母異常疼愛,就教授他祖宗傳下來的練力要快。

    這練力要訣,共是十六字,據說極孱弱的資禀,精心練習起來,每個月可以增加四十斤氣力,遞加到七百斤為止。

    體魄雄壯的,還不止此數。

    所以雲都仁練不到一年,已經力敵萬夫。

     那父母心裡,卻還不足,常叫他吞服家制的大力丸,并把鍊束筋力的藥酒,熏洗他的手腳。

    拳術技藝更是不用說得。

    到十六歲上,已經阖省聞名都稱他做雲無敵。

    這年學台按臨,都仁報名應考,中了個武案首。

    複試這場,因為自力不濟,馬箭步箭都沒有射中,就此被黜。

    都仁從此無意科名,跟着打獵朋友,到口外去獵捕野獸,販運皮革。

    每天趕着騾車,帶着火槍,在沙漠裡奔來奔去。

     有一天忽到一所在,隻見萬山重疊,遠樹連天,形勢很是險惡。

    登到高岡上一望,滿眼都是獸蹄鳥迹,更有一樁可怕的事情,山巅樹腳,無數的遺骸剩骨,零零星星,縱橫不一。

    曉得都是過路客商,被猛獸吃掉的。

    此時衆人帶的都是一式家夥,背上負着火槍,左手拿着護牌,右手執着白刃,魚貫而行。

    因為山路狹隘,騾車不能行走,所以都棄着車步行。

    山徑曲曲彎彎,歧路最是多不過。

    左盤右旋,同隊不覺都失散了。

     都仁一個兒高瞻遠矚,撥草前行。

    忽地山腰裡跳出一隻人熊,身高一丈開外,面目猙獰,行步迅疾,跳躍而來。

    都仁曉得這個東西,比猛虎還要利害。

    慌忙爬伏在地,用護牌向上遮着。

    人熊已瞧見,奔近身旁,伸開前爪力扳那護牌,想扳開來爪人。

    都仁盡力繃住,總算沒有被他扳起。

    那藤做的護牌,已扳的軋軋有聲。

    争持多時,不分勝負。

    人熊怒極,大吼了一聲,霞得森林中樹葉都簌簌落下。

    都仁暗想,與人熊比鬥蠻力,很沒道理。

    于是出其不意,一松手,人熊力氣最是大不過,這一松直跌出二丈開外。

    身重力猛,跌倒了,一時爬躍不起。

     都仁不敢怠慢,一個虎跳,跳到人熊身旁,舉起刀,盡力的隻一斫。

    人熊還想抵拒,都仁連着又是七八刀。

    眼見得不活了,方才住手。

    斫掉了人熊,想要叫同隊的人知道,好找攏來聚會。

    遂舉起死熊,向空隻一擲,擲起二丈多高。

    同隊們果然都找攏來,問起遇熊情形,都仁約略演講一遍。

    衆人道:‘倘是我們碰見了,定然給他做點心吃了呢。

    ’ 于是将死熊捆好了,扛着出山。

    前呼後擁,走不上半裡路,領隊的人忽又發起喊來,見前面又是一隻人熊,比了方才的,大起一倍還不止。

    奔走如風,飛一般迎将來,好似特來與死熊報仇似的。

    衆人忙着持牌伏倒,人熊奔過來,一個個連牌拎起,像穿鮮魚似的,把一條很粗的野藤,從臂膊上穿過去。

    衆人忙拿鋼刀抵拒,用力的亂斫。

     那裡曉得,斫到他身上竟如鐵鑄鋼造的一般,絲毫不能傷損。

    都仁拔刀奮起戰鬥了一會子,也戰他不下,隻得拔步飛逃。

    人熊如何肯舍,拼命來追。

    不一會也被追着,照樣的穿在野藤上。

    這時候,野藤上已穿有十多個人了。

    人熊拎在手裡,像拎鮮魚似的。

    霎時間早走了數十裡,到一所森林裡,都是參天合抱的大樹。

    人熊就把一串人懸挂在樹枝上,飛步而去。

    都仁見人熊去遠,拔出佩刀,将野藤割斷,救下了衆人,忍痛奔逃 。

    逃到半路,内中有個老獵戶,忙說,逃不得,逃不得,人熊回去不見了我們,必定要追上來的。

    畜生走得比我們快,再被追着了,可就不得了。

    不如大家躲在樹林裡,等他追來,我你一齊開槍打死了他,也為地方上除掉一害。

    衆人齊聲稱是,于是分頭埋伏。

    一會子,人熊果然趕到。

    左瞧右瞧,好似尋什麼東兩似的。

    衆槍齊發,連放了三排火槍,才把人熊打倒。

    都仁趕出,照定喉管兩刀,堪堪的結果了性命。

    他臂上那個傷痕,就是被藤穿傷的。

    ” 春泉講罷,姨太太道:“我當是什麼奇聞,這種野獸吃人事情,讨厭的很,不要講了。

    ” 春泉道:“還有一樁,真是奇聞了。

    上海地方的佛店,都是暗做台基生意的。

    租了一幢或是兩幢房子,門口挂着塊牌子,題的名不是慈悲禅院,就是養真道院,無非是遮人耳目的勾當。

    裡頭洞房曲室,收拾得同堂子差不多。

    那幾個口念阿彌的佛婆,吃飽了飯,趕東趕西,專替人家拉皮條。

    ” 姨太大道:“這種事情都要算為奇聞,吃飯喝茶也算得着奇聞了。

    上海住了這麼年數,辮子還這樣的曲,虧你羞也不羞,還要巴巴的告訴我,我倒替你有點子難為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