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回 老同事勞心放冷箭 好朋友出力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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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正在樓上叉小麻雀。

    忽地門鈴震響,打雜的上來報說有客來拜。

    靜齋起身道:“我去瞧瞧是誰,你們略等一下子。

    ” 說畢匆匆蔔樓而去。

    委時,樓下喧鬧起來,争論聲,嚷罵聲,夾着跺腳拍桌聲,婦女哭喊聲,一片聲沸沸盈天。

    馬奶奶、馬小姐怔得眼珠子定定的,齊說“什麼事什麼事?” 春泉道:“讓我下去瞧瞧。

    ” 放下水煙袋,飛步下樓。

    見客堂裡一男一女,正在那裡對嚷對罵。

    靜齋插身中間,竭力的解勸。

    那女的卻不認識,蓬着頭。

    一股頭發,拖在肩胛上。

    身上衣服,紐子也沒有扣好,翻出着半個大襟。

    下身裙子也沒穿,兩個褲腳管,一高一低,高的一隻露着雪白也似一段小膀子,一雙五寸不到的小腳,一隻穿着襪套,一雙秃着鞋,後跟上拖出二寸半巴的腳帶布,已沾累了好些的泥。

    滿面淚痕,一團狠勁,在那裡帶哭帶訴的講什麼。

    再瞧男子時,不覺猛吃一驚,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應酬場中一竟同台面的李希賢。

    希賢見了春泉,面上露出十分的惶恐。

    春泉問:“為什麼事?” 靜齋道:“兩口子反目,是家庭間極尋常的事,這位就是希賢兄夫人呀。

    ” 那婦人見有人間詢,宛如逢着清官了,就窮源反本,大套長篇告起狀來,向着春泉道:“這位伯伯,你聽聽,天下可有這個道理。

    我自嫁到他家,八年功夫,不知吃了多少的苦,爬東爬西,每天雞叫做到鬼叫,堪堪爬得有口苦飯吃,他竟就要享福了,逍遙了,同着三朋四友盡日盡夜到堂子裡去快活,全不想初到上海沒有生意時光,靠着我收幾件衣裳來洗,度苦日子,寒冰水凍,炎天烈日,那一日好不做。

    現在竟全都忘記了,這種人有良心沒良心。

    勸勸他,倒翻起兩眼,狠霸霸人都殺得。

     我氣昏了,索性不去說他,盡他去擾,也總算好的了。

    那知他越弄越不是,越變越壞透,變到現在,索性把我的衣裳、首飾都弄出去變錢花用,弄的我身上頭上,一點子插戴都沒有。

    頭不像頭,腳不像腳,終日蓬頭騷腦,醜的像花子一般,這倒也不必去說他。

    我好歹都是他的場面,人家說起來總是他的老婆,我要好看來做什麼。

    那知他見我這樣,索性連我姊妹淘裡的東西,都拿去弄掉了。

     我有個小姊妹,因為夫妻相罵,把許多首飾寄存在我處。

    我見一個鑽戒,樣子好不過,就随便套在指頭上,被他瞧見了,硬要借去戴戴。

    我告訴他不是自己的東西,他說戴一戴就拿回來的,硬在我指頭上捋了去。

    我再三向他說明不是自己之物,萬萬不可弄掉,他連說曉得。

    誰料出去後,一連兩夜沒有回家,第三天回家鑽戒已沒有了。

    問他總是不回答,伯伯你想,這戒子是人家的,弄掉了叫我拿什麼來還人家,還有什麼臉子去見人。

    我問得急了,他就诳我,說馬家伯伯知道的,隻要去問馬家伯伯。

    我就逼着他同來,現在馬家伯伯說是不曉得,所以我又同他跳呢。

    ” 春泉道:“鑽戒可是龍爪式的?那粒鑽有點子長圓形的,是不是?” 希賢夫人跳起來道:“是的,伯伯在那裡瞧見過,謝謝伯伯,告訴告訴我。

    ” 希賢忙咳了一聲嗽,以目暗止春泉。

    早被他夫人瞧見了,劈面呸了一口道:“你這沒良心的懶料,你撩脫我姊妹淘裡的東西。

    人家好意要告訴我,你還要禁止人家。

    我這條命不要了,和你拼了罷。

    ” 春泉恐怕他們鬧出事來,忙道:“不要吵了,我告訴你罷。

    這隻戒子,希賢兄不是前天叉麻雀輸了錢拿來抵給周介翁的麼。

    ” 希賢道:“戒子是在周介山處,怎好意思向他要回,那是很難為情的。

    我在場面上還要走走的呢。

    ” 他夫人接口道:“你難為情,我不難為情的麼。

    你要場面,我不要場面的麼。

    快去快去,拿回了戒子,别的事情我都不管你的帳。

    ” 希賢站着不肯走,他夫人道:“你不肯去也好,慎記經租帳房,我也認得的,我也會去。

    ” 說畢,旋轉身就跑。

    希賢隻得跟着走。

    春泉、靜齋趕送不及。

    且說希賢夫婦,一口氣趕到慎記經租帳房,希賢夫人踏進門就問:“介山先生在麼?請他出來,快拿戒子還我,快拿戒子還我。

    ” 帳房裡人,見了這個樣子,大家一呆。

    接着希賢也到了,一個小帳房不知就裡,回說介山在六馬路周碧桃院裡碰和。

    希賢夫人更不回話,轉身就走,希賢拔步趕去。

    趕到周碧桃院裡,兩個外場正在客堂裡,跷着腿講說山海經。

    見希賢夫人兇神般趕進來,都吃一驚。

    欲知後事如何?巳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