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回 墊空當俊仆結新歡 擡轎子乖人受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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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阿根一覺醒來。

    見自己睡在榻上,面前站着一個外國人,一個中國人,正在不懂。

    忽見那中國人開言道:“你姓什麼?叫什麼?為甚吃了迷藥睡在茶館裡?” 阿根道:“這裡是什麼所在?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你們又都是什麼人?” 那人道:“這裡是仁濟醫院,我們是醫生,你是巡捕房裡送進來的。

    你為甚喝了安眠藥水睡在茶館裡?” 阿根聽說安眠藥水,才想起身邊還有一百五十三塊洋錢鈔票來。

    探手模時,叫得連珠的苦,袋裡空落落。

    休說鈔票,連廢紙都不有一張。

    醫生問他為甚叫苦?阿根道:“我姓王,名叫阿根,在祥記春号火腿棧老闆費老爺那裡做跟班,今天老爺叫我送一卷鈔票到馬先生那裡,共是一百五十三塊。

    在大馬路碰着了一個朋友,被邀到四馬路四海升平樓喝茶,不知怎樣,喝喝茶竟會睡熟的。

    那以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現在你們說我喝了安眠藥水,我也曉得那安眠藥就是一種蒙藥,精神抖擻的人一喝了就要睡去,想必我也中了毒計,被人家暗算去了。

    但是這安眠藥那裡來的呢?” 醫生道:“你身邊鈔票可還在?” 阿根道:“沒有了,都沒有了。

    先生可還有法子好想?” 醫生道:“這裡是醫院,隻會得醫病,醫病以外的事不便管理,你那事隻好告訴巡捕房,叫巡捕房替你查罷。

    ” 阿根道:“我這會子可否離去這裡?我想家去禀告老爺呢。

    ” 醫生道:“不必性急,再停一點鐘可以回去了。

    ” 阿根無奈,隻得安心等候。

    醫生說畢,就出去了。

    阿根覺着頭裡還有點子昏沉沉,合着眼默默的轉念頭,想這安眠藥那裡來的?堂倌總不至于,同桌的人我與他素昧平生,怎地會作弄我。

    莫非是雨生麼?想着雨生,便把今天碰着的情形細細一摹,越想越疑,越疑越像。

    初還不過有點子疑心,後竟決然道,不錯不錯,一定是他無疑。

    他聽我說送鈔票馬先生那裡去,才邀我喝茶的。

    好容易等滿了一個鐘頭,醫生答應放出去。

    阿根就到巡捕房告知—切,巡捕房應允查辦,然後趕回公館,把遇騙情形向春泉說了。

     春泉隻道他是串吃的,竟然大不答應起來,要把他送到巡捕房去。

    反是姨太太解勸道,他又不是有心綽你槍花,也是上人家當呢。

    趕緊查起來,也未見得是查不着。

    就是查不到手,你也不是吃不起虧的人。

    阿根是你鄉下帶出來的,不要說别的,那面子也總要替自己留留。

    上海是有報館的,不論大小事情,動不動就要上報。

    萬一被報上登了出來,走到人前去,連你也沒意思呢。

    ” 春泉聽了,自然如奉綸音,沒一點子敢違拗。

    當下便把阿根排喧了幾句,也就罷了。

    阿根偏偏心不死,趕到名利棧去查問,卻見房門緊閉。

    問茶房時,知道倪雨生不住在棧裡已有一個多禮拜了。

    隻得懊喪而回。

    看官,你道姨太大果然為度量寬宏,勸春泉看過點子麼?非也,卻因阿根生得俊俏非常,語言伶俐,年紀又是輕不過,姨太太早存了個勾搭他的意思。

    恰好出了這件事,故意藉着排解,在阿根面前見一個好。

     阿根本是聰明透頂的,風月上頭豈有不懂。

    一竟因為礙着主仆名分,究有點子蟹蟹螫螫,不敢十分放肆。

    現在見天大一件禍事,姨太太三言兩語,弄的霧解煙消,免掉了自己彌天大罪,那有不感激涕零之理。

    事有湊巧,這日六點鐘,一個堂子裡外場,送進一張請客票來。

    阿根接了,轉送到樓上。

    見春泉坐在炕上,正吸水煙兒。

    阿根把請客票呈上,垂手侍立,聽候吩咐。

    春泉接來瞧了一瞧,就放在炕幾上,依舊吸他的水煙,一聲兒不響。

    姨太大就問:“那個請你喝酒?” 春泉道:“就是周介山,讨厭的緊。

    ” 姨太太道:“你可去?” 春泉道:“我去了你一個兒在家,不冷靜麼?” 姨太大道:“不要緊,你隻要早點子回來是了。

    在上海地方做生意,應酬是少不來的。

    不去應酬就沒有朋友,沒有朋友就沒有幫手,沒有幫手,做起生意來豈不就要吃虧。

    再不然為我一個人,倒使你生意上受大虧。

    ” 春泉道:“你這樣明亮就好了,我—竟怕你不答應呢。

    ” 遂向阿根道:“說我就來。

    ” 阿根應着一個是,自下去吩咐不提。

    這裡姨太太親替春泉穿上了馬褂,鈕好鈕子。

    春泉向姨太太說:“我去去就來。

    ” 就坐着馬車赴席去了。

    此時春泉已自備了一部馬車,進出很是便當。

    這一去,卻便宜了阿根,淪肌洽髓,着實的報了一番大恩。

    自此兩人便落了水,春泉卻還一點兒沒有曉得,不必細表。

    且說春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