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四回 遇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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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鈎,疏星三五,香溫茶熟,仲堪入帏先卧。

    珍娘從容理妝訖,自念一身飄泊,幸遇知音,私意此生,當圖常好矣。

    轉思三義廟一簽,雖是寓言,頗防情劫。

    短棨四射,萬籁無聲,珍娘搜索磷寸,一一周備,始兜軟底鞋,易衷衣。

    聽仲堪齁齁熟睡。

    嗚呼,文人心事,隻解讀書,醉客歡場,無非尋夢。

    珍娘捱身倚枕,仲堪已瞿然而醒,臉偎腿壓,興也勃焉,豈獨君瑞雙文為然哉。

    此時雨散雲收,睡魔遣去,方欲叙到汴後各事,而窗外梧桐似搖飐時,影射窗紙。

    珍娘急起推窗,庭前已有黑衣勁裝者三五輩,伺樓若有所待。

    回顧仲堪,若略不經意然。

    于是掩衣曳履過樓西,将以情告假母。

    蛾飛投火,龜墜臨淵,珍娘此去,與仲堪别者凡七日。

    而樓東自珍娘行後,黑衣者即次第躍窗入。

    仲堪急呼老麻,黑衣者持刀閃爍,與燈光相激射,拍拍擊桌隅有聲,果然此賊能飛,都纏錦帕,未必吾家故物,肯勝青氈,倒箧傾筐,括囊卷席。

    仲堪匿于帳後,未敢出而相搏。

    約兩小時許,始從容呼嘯去,仲堪檢視各物,隻存文具箱,幸公車單及石信,至此尚未被攫。

    當東樓嘩噪時,珍娘尚在假母所。

    假母聞聲乃故作張皇狀,帶斷不續,舄化欲飛,僞抱囊底之金,急息幾間之燭,邁步禁聲下樓去。

    排六亦攜珍娘繼于後,店主人導之至後圃,珍娘目眙齒戰,魄喪魂飛。

    惟聞庭間搏擊聲甚厲,初不知仲堪此際,作何景象。

    區區毛錐子,料不能為衆人敵,稍一抗拒,雞肋何足當尊拳耶。

    珍娘拟冒險一探,辄為假母所阻,最後乃遣排六代行,孰料請君入甕,其疏而不漏如此者。

     群盜東樓搜括後,仍欲顧而之他。

    然樓西黝黑甚,于身畔出裹紙然之。

    排六正于暗陬聽消息,突為群盜所見。

    本為劫财,竟思漁色,強曳排六至榻,大張厥陣,新發于硎,滿溢赴壑之流,狂逞挾口之勢,雨摧敗葉,淅瀝有聲,風卷殘花,支持無力,排六至此不勝其憊矣。

    奈何刃猶再接,布竟三登,器已将欹,杯真難渡,淚随聲下,乞全舍佛之身,氣與喘并,已滿飲河之腹。

    盜凡老少四,事已,仍穿窗下。

    老麻狂呼追喊,蓋欲借以欺仲堪者,時已參橫鬥轉,東方欲白矣。

    老麻至東樓視仲堪,而西樓排六,猶赤條條僵卧不能動。

     當排六被盜時,惟仲堪尚聞震撼聲,然恐群盜别有所逞,姑徐俟以觀其變。

    而排六本章台之柳,盡可任人攀折者,其始罄控縱送,盡聽群盜銜辔,繼則大受鑿柄,未許翕張,欲呼救而喉澀矣。

    老麻見此慘狀,急報假母知,而複以危詞聳珍娘。

    老麻複刺刺與仲堪述格盜事,并出臂傷示仲堪。

    血濡成縷,膚裂有痕,謂此事非速報縣不可。

    公子本公車中人,縣衙何敢膜視。

    珠還合浦,璧返邯鄲,固意中事。

    珍娘況無恙,惟排六則受創甚矣。

    假母已為排六收拾訖,使之靜卧,亦來以軟語慰仲堪。

    仲堪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一身以外,長物俱無,探衣囊計之,隻鷹餅三翼耳。

    老麻與假母微窺其意,願仍載仲堪入汴,仲堪暫拟居閩館,老麻曰:“蚨飛易返,鷹飽未飏,公子利在急行,否則鳥獸一散,蹤迹難矣。

    ”仲堪頗以為然,老麻已駕車相候。

    仲堪曰:“珍娘何在?我須一别。

    ”假母曰:“小妮子驚魂甫定,才入睡鄉,公子啟行,我亦将繼續而去。

    豈排六經此蹂躏,尚思借此為養疴地耶。

    我本有舊屋在山貨店街,到後當命武貴至閩館相迓,半日别耳。

    有我在,好作護花鈴也。

    若必需相見,當從黑甜中喚起,不過多增一副淚眼而已。

    ”仲堪素惜珍娘,亟止不必,望溯洄于秋水,化咫尺為蓬山,樓級層層,車輪得得,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