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回 本天倫談性命之情 遵母命遊婚姻之學

關燈
門楣高下,祇須訪求一個絕色女子,與令郎自相中意,方纔得能成事。

    若祇管泛泛撮合,斷然無用。

    ”雙夫人聽了,點頭道是。

    遂分付媒人各處去求絕色。

     過不得數日,衆媒人果東家去訪西家去尋,果張家李家尋訪了十數家出類拔萃的标緻女子,情願與人相看,不怕人不中意。

    故雙夫人又着人請了龐襄來,央他撺掇雙星各家去看。

    雙星知是母命,祇得勉強同着龐襄各家去看。

    龐襄看了,見都是十六、七、八歲的女子,生得烏頭綠鬓,粉白脂紅,早魂都銷盡,以為雙星造化,必然中意。

    不期雙星看了這個嫌肥,那個憎瘦,不厭其太赤,就怪其太白,并無一人看得入眼,竟都回複了來家。

     龐襄不禁急起來,說道:“不夜兄,莫怪小弟說,這些女子,夭夭如桃,盈盈似柳,即較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自顧不減,為何不夜兄竟視之如閑花野草,略不注目凝盼,無乃矯之太過,近于不情乎?”雙星道:“兄非情中人,如何知情之淺深?所謂矯情者,事關利害,又屬衆目觀望,故不得不矯喜為怒,以鎮定人心。

    至于好惡之情,出之性命,怎生矯得?”龐襄道:“吾兄既非矯情,難道這些嬌麗女子,小弟都看得青黃無主﹔而仁兄獨如司空見慣,而無一人中意,豈盡看得不美耶?”雙星道:“有女如玉,怎說不美。

    美固美矣,但可惜眉目間無詠雪的才情,吟風的韻度,故少遜一籌,不足定人之情耳。

    ” 龐襄道:“小弟祇以為兄全看得不美,則無可奈何。

    既稱美矣,則姿容是實,那些才情韻度,俱屬渺茫,怎肯舍去真人物,而轉捕風捉影,去求那些虛應之故事,以缺宗嗣大倫,而失慈母之望,豈仁兄大孝之所出?莫若勉結絲蘿,以完夫妻之案。

    ”雙星道:“仁兄見教,自是良言。

    但不知夫妻之倫,卻與君臣父子不同。

    ”龐襄道:“且請教有何不同?” 雙星道:“君臣父子之倫,出乎性者也,性中祇一忠孝盡之矣。

    若夫妻和合,則性而兼情者也。

    性一兼情,則情生情滅,情淺情深,無所不至,而人皆不能自主。

    必遇魂銷心醉之人,滿其所望,方一定而不移。

    若稍有絲忽不甘,未免終留一隙。

    小弟若委曲此心,苟且婚姻,而強從台教,即終身無所遇,而琴瑟靜好之情,尚未免歉然。

    倘僥幸而再逢道蘊、左嫔之人于江臯,卻如何發付?欲不愛,則情動于中,豈能自制﹔若貪後棄前,薄幸何辭?不識此時,仁兄将何教我?” 龐襄道:“意外忽逢才美,此亦必無之事。

    設或有之,即推阿嬌之例,貯之金屋,亦未為不可。

    ”雙星笑道:“兄何看得金屋太重,而才美女子之甚輕耶?倘三生有幸,得遇道蘊、左嫔其人者,則性命可以不有,富貴可以全捐。

    雖置香奁首座以待之,猶恐薄書生無才,不亵于歸,奈何言及‘金屋’?‘金屋’不過貯美人之地,何敢辱我才慧之淑媛?吾兄不知有海,故見水即驚耳。

    ”龐襄道:“小弟固不足論,但思才美為虛名虛譽,非實有輕重短長之可衡量。

    桃花紅得可憐,梨花白得可愛,不知仁兄以何為海,以何為水?”雙星道:“吾亦不自知孰為輕重,孰為短長,但憑吾情以為衡量耳。

    ”龐襄道:“這又是奇談了。

    且請教吾兄之情,何以衡量?” 雙星道:“吾之情,自有吾情之生滅淺深。

    吾情若見桃花之紅而動,得桃花之紅而即定,則吾以桃紅為海,而終身願與俗老矣。

    吾情若見梨花之白而不動,即得梨花之白而亦不定,則吾以梨花為水,雖一時亦不願與之同心矣。

    今蒙衆媒引見,諸女子雖盡是二八佳人,翠眉蟬鬓,然觌面相親,奈吾情不動何?吾情既不為其人而動,則其人必非吾定情之人。

    實與兄說吧,小弟若不遇定情之人,情願一世孤單,決不肯自棄我雙不夜之少年才美,擁脂粉而在衾裯中做聾聩人,虛度此生也。

    此弟素心也,承兄雅愛諄諄,弟非敢拒逆,奈吾情如此,故不得不直直披露,望吾兄諒之。

    ” 龐襄聽了,驚以為奇。

    知不可強,遂别去,回複了雙夫人。

    雙夫人無可奈何,祇得又因循下了。

    正是: 紛絲糾結費經綸,野馬狂奔豈易馴。

     情到不堪甯貼處,必須尋個定情人。

     過了些時,雙夫人終放心不下,因又與雙星說道:“人生在世,惟婚宦二事最為要緊,功名尚不妨遲早,惟此室家,乃少年必不可緩之事。

    你若祇管悠悠忽忽,教我如何放得心下。

    ”雙星聽了,沉吟半晌道:“既是母親如此着急,孩兒也說不得了,祇得要上心去尋一個媳婦來,侍奉母親了。

    ”雙夫人聽了,方纔歡喜道:“你若肯自去尋親,免得我東西求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