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回 一帆風滿載返春申 三馬路重思興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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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卻不叫“ 先生”,叫了一聲“ 奶奶”。

    因寶玉嫁楊四時,他是贈嫁,所以叫聲奶奶。

    寶玉命他坐下,先問道:“阿金, 轉仔鄉下,幾時(讀是)嫁格?嫁得阿稱心介?” 阿金皺皺眉,搖搖頭,答道:“ 去說俚!我自從十二三歲到仔上海,就吃仔格碗堂子飯。

    身浪着得好,嘴裡吃得好。

    眼睛裡看見格,才是格班大人、老爺、少爺笃。

    标緻格、難看格,勿知幾化,由得我揀。

    故歇回到鄉下,勿由自家做主,嫁撥勒一個極粗蠢仔種田漢。

    格格難看末,十八個畫師也畫勿出,說出來才肉麻格。

    而且窮得呒淘成, 說葷腥呒不吃,連搭日日吃青菜、豆腐,油水才勿有一點點格,熬得我嘴裡清水出格哉。

    我也勿怨别人,怨來怨去,怨倪爺娘勿好。

    從小末攀啥格親?現在害得我真真苦 !” 講到這裡,止不住腮邊落淚,把絹帕揩了一揩,又說道:“格落我登勒男家住仔五個月,就想仔一個主意,說仔幾句鬼話,難末脫身到上海來格呀。

    ”寶玉道:“實梗說起來, 到仔上海已經兩個月外頭哉。

     故歇登勒啥人家介?哪哼曉得奴勒裡間搭格呢?” 阿金道:“ 我告訴,我八月裡一到上海,馬上就到三馬路尋 ,勿殼張撲仔一個空。

    我細細教一打聽,曉得 到仔廣東哉。

    難末我呒哪哼,隻好耽擱勒親眷格搭,也是開堂子格。

    我就登勒浪幫忙。

    直到昨日,聽見有人講起,說 轉格哉,暫住勒裡間搭,格落我尋得來格呀。

    ” 寶玉道:“ 親眷格搭阿有幾個小姐?住勒啥場化?房子阿大格介?”阿金道:“俚笃住格場化就是 原底子隔壁呀,倒有六樓六底房子笃。

    七月裡搬進去格,原本是兩家合租,故歇一家為仔生意勿好,出碼頭到杭州去哉,單剩倪親眷住勒海。

    隻有一個小姐,名字叫胡秀林,生意雖則呒啥,究竟房子嫌大,開銷也嫌大,格落等到下節,就要調頭搬出去格。

    格注房子如果 奶奶住,倒真真出色呀。

    ” 寶玉道:“ 好是最好也呒不,可惜要等兩個月,奴哪哼等得及嗄?” 阿金道:“ 隻要奶奶勿嫌合住,讓我搭俚去說,包 月裡就搬進去阿好?” 寶玉道:“ 能夠實梗也呒啥。

    兩家軋得和格,就一淘住下去。

    如果開年調頭,俚笃要搬格,奴就一幹子租仔。

     搭俚說說明白,奴打算過一禮拜要進屋格。

     辦舒齊仔,奴總重重能格謝 末哉。

    ”阿金道:“格套小事體,說啥格謝介?隻要奶奶挑挑我,賞我吃碗飯,我已經快活煞哉!” 寶玉道:“ 肯幫奴,頂好頂好。

    不過進仔新屋,叫奴‘奶奶’,仍舊叫奴‘先生’,省得提起前頭格事體,弄得難為情煞格。

    ”阿金點頭答應。

    見天光将晚,即辭了寶玉回去。

    寶玉托他辦理,諒能成功,除去了一樁心事,專候他來回覆。

    當晚吃過了飯,便同阿珠到新開的詠霓戲園裡看了一本戲,以消半年的積悶,不須細表。

    到了次日午後,阿金即來回覆寶玉,說:“此事已經說妥,請 揀一個好日,搬進去末哉。

    ” 寶玉聽了,甚是喜悅;看了一看曆本,擇定十一月初十日進屋,交代阿金回去知照。

    阿金遵命,自去關會不提。

     且說寶玉這幾天無非看戲、遊園、坐馬車、吃大菜當作正事,把廣東所得的錢财盡夠他濫使濫用。

    匆匆過了五天,明日即是進屋之期,一面命娘姨、相幫收拾東西,一面吩咐阿珠邀請熟客,以張場面。

     諸事預備停當,故到初四那天,寶玉一早起身,等候箱籠、木器等物盡行發了過去,方才坐轎進屋。

    好得人手甚多,不消半日,早把房中擺設整齊,其餘也草草完備。

    至于各樣的點綴,卻非一時所能布置,我且慢表。

    午餐之後,一班熟客陸續都到,如馮惕勤、陳華東、胡士誠等。

    一個個開筵擺酒,前來報效寶玉,故寶玉就此挂牌。

     晚上宣卷,更為熱鬧,雖不及前次懸牌之盛,然各種情形大略相同,看過前集的,諒已深悉,無待在下再說了。

    正是: 自負香名仍雀起,忽生欲念效狼貪。

     要知寶玉仍居三馬路後,又有許多情節,請觀下回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