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回 挂商标大人多賞賜 盈欲壑淫妓想歸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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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忘返,不覺報時鐘已敲兩下。

     朝芬飲酒過多,醺醺大醉,已是語言蹇澀,兩眼朦胧,身子難以起立。

    德雷等衆人雖已半酣,卻還清醒,見朝芬醉得如此,便起身向他告辭。

    朝芬閉着眼睛,糊裡糊塗的說道:“ 時尚早哩,我們再豁三個搶三罷。

    ”說完,便呼呼的打起昏來。

    德雷等隻得向寶玉說道:“ 大人已經睡熟,快扶着他到床上去罷!我們因時不早,急欲要回去了。

    ” 寶玉挽留道:“夜深哉,各位大少笃勿嫌龌龊,阿要住勒裡仔罷?橫勢間搭房間多呀。

    ”德雷同那兩個客人執意要走,寶玉也不再阻,隻得說幾聲“ 對勿住”,送至樓梯跟首,由他三人乘軒而去,不提。

     其時祖梅、選仁因是步行來的,故此答應住下。

    寶玉一面喚阿珠等攙扶朝芬上床,一面命娘姨在對房打掃床帳,好讓祖梅、選仁安置。

    祖梅也有六七分醉意,覺得頭疼腦脹,即拉着選仁去睡了。

    寶玉見他們都已安寝,自己也卸了妝,剛要上床,朝芬睡夢中忽打了幾個惡心,曉得他要嘔吐了,忙同阿珠将他扶起。

    果然嘔了一陣,雖未沾污了被褥,但這股氣味實是難聞。

    朝芬吐過之後,略略清醒,口中隻喊要吃茶。

    阿珠倒了一杯,寶玉接在手中,把茶湊到他嘴邊。

    朝芬一吸而盡,連說“爽快”。

    又吃了一杯,方複倒頭睡着。

    寶玉親手将被與他蓋好,覺得自己忙了一天,也甚疲倦,便打發阿珠去睡了,即在朝芬腳後橫下,避他的酒氣薰蒸,拉一條錦被蓋了,一合眼便睡着。

    直困到日上紗窗,鐘鳴九下。

    翻是朝芬先醒,宿酲已解,見寶玉睡在外床腳後,怕他受寒,即将寶玉喚醒,拉過來并頭而睡。

    枕上喁喁私語,說起昨夜的光景,朝芬甚是抱歉。

    兩人交頸,又略睡了一回;聽得祖梅、選仁已經起身,也就披衣着履,雙雙下床。

    梳洗已畢,用過了一盞參湯,朝芬就橫到榻上吃了幾筒煙,過足了瘾,方請祖梅、選仁進房叙談。

    祖梅道:“今晚我同選仁借陳家船上擺酒,我們吃過中飯,早些與寶玉下船,開出去看看景緻。

    頑到三四點鐘,然後回轉碼頭停泊,等候德雷與一衆客人來,豈不有趣嗎?”朝芬道:“狠好狠好,諒寶玉也高興的。

    ”寶玉接嘴道:“叫奴去白相,阿有啥勿高興格介?” 于是用過午膳,四人乘轎,帶了阿珠,下落舟船。

    陳家老鸨領着四個粉頭迎接進艙,獻茶、裝煙、送槟榔,分外殷勤。

    朝芬即吩咐開船,立刻解纜撐篙,橹聲 乃,蕩入波心。

    朝芬拉着寶玉立在船頭,眺望水天風景,果然開拓心胸。

    看夠多時,方令水手返棹。

    往還十餘裡,轉瞬間仍返碼頭,已是三點多鐘了。

    卻巧德雷同着幾個客人下船,一見朝芬,便問昨夜大醉情形。

    朝芬略述幾句,彼此大笑。

    寶玉請衆客進艙,坐談片刻。

    德雷又高興打牌,四人聚了一桌,弄到上燈過後方才停止。

     今晚祖梅、選仁合做主人,便命安排酒席。

    計共賓主六位,淺斟低酌,别饒清興。

    因有寶玉與珠娘、玉兒、媚卿、巧姐等各校書左右相陪,無須另行叫局。

    小紅低唱,大白狂呼;推篷窗以頑月,坐绮席以飛花;依稀赤壁重遊,仿佛青樓一夢。

    浔陽江上,無此風情;淮水河邊,同其樂趣。

    斯時朝芬等六人一個個玉山頹倒,至醉方休。

    早已是鄰舟人靜,夜色将闌。

    德雷與二客先歸,不須細表。

    單說朝芬同祖梅、選仁也各上岸,仍随着寶玉回去,與昨宵情景相同,怒不複贅。

    自此之後,朝芬貪戀寶玉,常常住宿。

    揮金如土,盡着寶玉使用,又替他購辦了許多木器。

    一連有半載光景,已在寶玉身上費去了一萬有奇。

    且這數月之中,還有别的富商大賈、貴家公子,莫不慕名而來:有的報效他和酒,有的奉贈他東西,無非是金珠首飾,錦繡衣裳,投入他銷金之窟。

    所以寶玉心滿意足,欲壑已盈。

    但有一件事不能如意,未免有些缺憾,為因此間多少客人,并無一個可意人兒。

    雖如朝芬等輩與他雙宿雙飛,然究竟都是老官,隻知自己稱心,怎肯鞠躬盡瘁通宵達旦的鏖戰?故爾寶玉終難合式。

    在初來的時節,一心隻想發财;及至财也有了,又動了淫欲的念頭,想着上海的一班相識,便起了思歸之意。

    正是: 方當飽暧思淫日,怎顧收成結果時?欲知寶玉回申情形,下回便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