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回 鬥機鋒細論蔡家事 議身價方成鴛侶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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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楊四、黛玉在蔡家吃了喜酒之後,依然雙宿雙飛,聚在一處,自不必說。

    惟楊四更覺心頭火熱,定了一個主見,準十月内要把黛玉娶歸。

    隻是請那個做媒,與他們去議價呢?因此事不比别的,自己當面,如何好說?必須要能言善辯穿針引線的人,方能議得定妥。

    但一時想不出請那個,未免暗暗躊躇,呆坐在那裡出神。

    至于黛玉卻另有一個存心,并非不願嫁與楊四,隻要楊四件件依他,方肯應允。

    因昨天見蔡家這副景象,深抱不平,就将金巧林當作前車,尤宜謹慎,不要入了他的圈套,弄得欲罷不能,永遠受人節制,豈非後悔嫌遲?所以黛玉抱牢宗旨,等候楊四來議娶時,扳足十分,不怕他不肯;并且倩個中證,保他臨時不要變局,做了第二個蔡謙良。

     可見黛玉的深謀遠慮,勝人幾倍。

    今觀楊四呆呆不語,知他在那裡轉念頭,必定為着此事,卻故意的問道:“倪昨日去吃喜酒,看俚笃格場面倒蠻好。

    可惜花轎進仔門,變仔一場呒結果,拿巧林姐攙到裡向廳浪,磕過仔頭,送進仔房,就完結哉。

     想阿要氣數,啥落做小能格苦惱嗄!”楊四道:“這是他們照着做小的規矩,所以這個樣子呢。

    ” 黛玉道:“既然做小格種樣式末,亦用勿着格套場面 。

    用仔格套場面,一樣旗鑼傘扇、銜牌執事,坐還俚花轎,跟還俚堂名,真真像煞有介事,着末完結,連堂才 拜,阿要坍台煞介?據奴看起來,倒是索性呒不格好,省得惹别人笑。

     怪後來奴到新房裡去末,巧林姐氣得面孔轉色,含仔一包眼淚,對仔唔倪幾化人,半句閑話才說勿出,帶累倪旁亦光氣。

    倒底是蔡大少薄情呢?還是大夫人勿許實梗介?楊老, 終有點曉得格 ?” 楊四聽了他一大篇言語,豈不知話裡有因?明是借他人之酒,澆自己的塊壘,卻未便把他說穿,假作懵懂,回答道:“那謙良有些兒懼内的,比不得我,可以獨行獨斷,逞着自己的性兒。

    所以他不論什麼事情,都要請命于夫人。

    這夫人的脾氣,又不比吾家内人寬宏大量,故執定要正大、小名分,叫謙良也無可奈何。

    并不是他的薄情,要曉得外面排場,還是暗中備辦的呢。

    ” 這幾句話,也是把别人來比自己,要黛玉曉得他的用意,不必因此多心。

    那黛玉如何聽不出?恐他盡是假話,有心前來哄騙我,我不免再行試探一番。

    故又說道:“照 實梗說法,蔡大少還算勿得薄情,隻怕 做仔俚,有仔格位大太太,連搭格點點外排場才呒不來 !故歇勒奴面前海外奇談,到仔格格辰光,奴看還比勿上蔡大少來!” 說罷,把一張櫻桃小口對着楊四撇了一撇。

    楊四道:“你不信我的話,我也不與你辯。

    你隻要問問我的朋友,他們知道我家裡的事,讓他們說出來,究竟我的言語說謊不說謊,自然明白了。

    ”黛玉道:“奴是瞎說呀!認仔真格介。

    ”說到其間,微笑了一笑,又自己裝作埋怨道:“奴末真真叫戆得來, 勿是蔡大少,奴亦勿是金巧林,辯俚作啥?有場面也罷,勿拜堂也罷,關得啥事?倒拿俚瞎鬧仔半日。

    楊老,動氣,拿奴格種閑話放勒心浪仔介。

    ” 楊四聽了,覺得話裡都有骨子,句句說着蔡家,卻句句為着自己的事,實在刁巧得狠。

    此刻恐我認真,停止不講;我也趁勢不談,且過一天,請個朋友來與他議論罷。

    打算已定,就回答道:“論别人家的事,認什麼真?就是說着自己,也打什麼緊呢?” 說罷,橫在榻上吃煙。

    黛玉過來裝了幾筒,忽聽樓下相幫高喊了一聲“客來”,黛玉即忙立起身子,走到房門口去看,看走上來的是那個客人。

    那知不是别人,即是與楊四議論的蔡謙良。

    黛玉叫了一聲“蔡大少”。

    楊四聽得,知是他來謝步,連忙起身相迎。

    彼此見面,拱了一拱手,招接進房,請他在煙榻上坐定。

    謙良先與楊四道謝,楊四略略謙遜,無非幾句客套。

    黛玉又過來裝煙,有意向謙良說道:“巧林姐嫁撥勒 大少,阿要福氣!大少格情分叫重得來, 怪别人才眼熱格。

    ”謙良是個糊塗人,聽不出他語中譏刺,翻是得意洋洋的說道:“怎及得你們将來呢!” 口中說着,身子躺了下來。

    連吃了七八筒煙,方才坐起,拿着水煙筒呼了幾筒,又與楊四閑談了好一回,然後作别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