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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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段瑞環中風,一病不起。

    侄子們更加放肆起來,牛、馬、财物隻管往自家拿,連氏又哭又罵,他們卻反唇相譏。

    連氏無計可施,隻有整天哭叫罷了。

    段瑞環的病經過這番折騰,更加厲害,不久就死了。

    還沒送葬,侄子們便在靈柩前商議起瓜分段瑞環的家産來。

    連氏痛心無比,但又無法阻止。

    隻求給留下一所肥沃的田莊,以養活老小。

    侄子們不肯,連氏怒罵道:“你們寸土都不給我留下,要讓我一家老少都餓死嗎?”憤恨地大哭着,捶胸頓足。

     忽然有個客人來吊喪,徑直走到靈前,号泣盡哀,哭完,便跪到居喪的地方。

    衆人都很驚疑,忙問是誰,來客說:“死者是我父親!”衆人大驚。

    客人從容地講述了其中原委。

    原來,連氏賣給栾家的那個奴婢,過了五六個月,就生個兒子,取名叫懷。

    栾氏把栾懷跟其他兒子一樣看待,撫養成人,十八歲時考中了秀才。

    後來栾氏去世,兒子們分家,卻沒有栾懷的份。

    栾懷詢問母親,才知道自己是段家的血脈,就說:“既然跟栾家是兩姓,各人有各人的祖廟,何必在這裡争人家那百畝田?”便騎馬來到段家,段瑞環卻已經死了。

    來客說得有根有據确鑿無疑。

    連氏正在惱怒,聽說後大喜,徑直出來高聲說道:“我現在又有兒子了!你們各人強拿去的牛馬财物,可好好給我送回來,不然,咱就打官司!”侄子們面面相觑,臉上失色,一個個借故溜了。

    栾懷便更名為段懷,将家眷接了來,一塊為父親居喪。

     段氏子侄們對段懷的來到,很感不平,一塊密謀要趕走他。

    段懷知道後,忿怒地說:“栾家不認我姓栾,段家又不承認我姓段,要讓我到哪裡去!”忿忿地要向官府告狀。

    親戚鄰居為他們排解,段家子侄才打消了念頭。

    但連氏因牛馬等物都沒要回來,不肯罷休。

    段懷勸她算了,連氏不聽,說:“我不是為了幾匹牛馬,心中這口氣出不來。

    你父親被他們氣死,我所以忍氣吞聲,全因為沒有兒子。

    現在有兒子了,我還怕什麼!以前的事你不了解,等我自己去和他們打官司。

    ”段懷再三勸阻,連氏不聽,寫下狀子,徑直到縣衙去告了。

    縣令便拘拿了段氏子侄們,審理起這件案子。

    連氏在大堂上陳述時,理直氣壯,言詞哀傷,滔滔不絕,縣令也被感動了,将段家子侄們重打一頓,追回财物,還給了連氏。

     連氏回家後,将那些沒有參與瓜分自己家産的侄子們叫了來,把追回的财産全分給了他們。

    連氏七十多歲,将要去世時,把女兒、孫媳叫到跟前,說:“你們記着:如果三十歲還不生育,就要典當家産,給丈夫娶妾。

    沒有兒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濟南人蔣稼的妻子毛氏,不會生育,但十分嫉妒。

    嫂子屢次勸她給丈夫納妾,毛氏不聽,說:“甯絕了後,也不讓那送眼流眉的小狐狸精在我跟前氣人!”快到四十歲時,毛氏開始經常憂慮沒有子嗣,想過繼哥哥家的兒子,兄嫂都答應下,但卻故意拖着。

    孩子每到叔家,蔣稼夫婦都給他好吃的,再問:“願意來我們家嗎?”孩子就說願意。

    哥哥得知以後,暗地裡囑咐兒子說:“倘若她再問你,就說不願意。

    問你為什麼,就說‘等你死了後,不愁你們家的田産不歸我所有’。

    ” 一天,蔣稼去遠方做買賣,孩子又來了。

    毛氏再問他,孩子就把父親教的話學了一遍。

    毛氏大怒,說:“我一家老少還活着,就天天算計我家的田産嗎?打錯主意了!”将孩子趕了出去,立即叫來媒婆,為丈夫買妾。

    正好有個賣奴婢的,但價錢昂貴,毛氏拿出全部的錢也不夠,眼看買不成了。

    蔣稼的哥哥恐怕一拖毛氏要反悔,便将媒婆叫了去,給她銀子,讓她假稱是自己借的,再轉借給毛氏幫她辦成這件好事。

    毛氏大喜,将奴婢買回了家。

    等到蔣稼回來,毛氏告訴他哥哥家孩子的話,蔣稼大怒,跟哥哥斷絕了來往。

     過了一年多,妾便生了個兒子,蔣稼夫妻二人十分喜歡。

    毛氏說:“媒婆也不知從誰那裡借的錢,一年多了也不來要,這恩情不能忘。

    現在兒子都有了,應該償還他母親的身價了。

    ”蔣稼便帶上錢去拜訪媒婆。

    媒婆笑着說:“你應該感謝你哥哥。

    我一貧如洗,怎敢借債呢?”便詳細告訴了當初買妾的經過。

    蔣稼醒悟,十分感動。

    回家來告訴了毛氏,夫妻二人感激涕零,備下酒宴,邀請哥嫂來家,二人跪着迎接,拿出銀子還給哥哥,哥哥不要,盡情歡喜後走了。

    後來,蔣稼連續生了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