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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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退日本暴寇,我們的頭上便老頂着炸彈。

    這是大中華空前的劫難,連天空也被敵人污辱了。

    我們相信的公道的青天隻靜靜的不語,我們怎樣呢?空前的劫難,空前的奮鬥,這二者針鋒相對;打吧,有什麼别的可說呢?!隻有我們的拳頭會替我們說話,青天是不管事的啞巴。

     去年在青島,我就看見了敵機,那時還并未開仗。

    我們抗議,敵人不理。

    揍他,對瘋狗據理抗議不是白費話麼? 到濟南,不但看見了敵機,而且看見它們投彈,看見我們受傷的人。

    到我快離開濟南的那天,自早七時至下午四點,完全在警報中。

    三架來了,投彈,飛去;另三架又來了……如是往還,安然自在,飛得低,投彈時更須下降,如蜻蜓點水;一低一斜地,就震顫了。

    它們來,它們轟炸,它們走,大家聽着,看着、閉口無言。

    及至要說話了,總會聽到:“有主席在這兒,城裡總不至于……”對,炸的是黃河的各渡口呀。

    渡口是在城外。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話,要是和轟炸比起來。

    轟炸是敵人的狂暴,這種話是我們表示不會憤怒。

    是的,我們不會憤怒,濟南的陷落是命定的了,看着幾裡外的敵機施威,而爬在地上為城裡禱告,濟南就在禱告中換了國旗。

     離開濟南,準知道是頂着炸彈走;自濟南到徐州沿途轟炸,已有一兩月的慘史了。

    我走的那天,半夜裡陰起天來。

    次晨開始落雨。

    幸而落了雨,假若天氣晴好,敵機來轟炸,我真不曉得車上的人怎能跑下去。

    門、窗已完全被器物堵住,絕對沒有留一個縫子,誰的東西呢?什麼東西呢?軍人的東西;用不着說,當然是槍與其他的軍用品了。

    這就很奇怪,難道軍人就沒有一些常識?沒想到過轟炸這件事麼?我不明白。

    也許他們是看好了天文,準知落雨。

    也許是更明白地理,急欲退到大炮所不及的地方,中途冒點險也就無所不可。

    他們的領袖是幹青天啊! 到武昌,在去年歲暮,隻看見了人多,街上亂,又象太平,又象大患來臨。

    首都失陷前後,武漢是無疑的雜亂無章,誰也不知怎樣才好。

    那時候,我幾乎以為武漢也要變成濟南,也要在驚疑祈禱中失去一切。

    不過,我可看見了處處掘建防空壕,這一點使我的心平靜了些,因為武漢的防空壕是分建在各處,而濟南的卻隻在官所裡,武漢保民,濟南保官,而官員們到了時候是連防空壕也不信任的,他們更相信逃走。

     可是武漢的防空壕并不十分堅固,也不夠用的。

    這似乎又是吃了官辦的虧,隻求應有盡有,而不管實際上該怎樣。

    假若官民合辦,多征求一些意見,多算計一番居民的數目,或者可以減少些備而“無”用的毛病吧。

     武漢三次空戰大捷!我看見了敵機狼狽逃竄,看見了敵機被我圍住動不了身,還看見了敵機拉着火尾急奔,而終于頭朝下的翻落。

    那時節,誰顧得隐藏起來呢,全立在比較空曠的地方,看着那翅上的太陽失了光彩,落奔塵土去。

    隻顧得鼓掌、歡呼、跳躍、誰還管命。

    我們的空軍沒有惜命的,自一開仗到如今,我們的空軍是民族複興的象征。

    看,結隊上飛了,多麼輕便、多麼高、多麼英勇。

    飛、飛、飛象燕子般,俯瞰着武漢三鎮,看誰有膽子敢來!笨重的敵機到了,我們的空軍自上而下,壓下來,帶着新中國的力量,打碎了暴敵的鐵翼,堅定了全民族抗戰必勝的信念。

    翻上翻下,左旋右轉,全城靜寂,隻聽空中忽忽的響、噢噢的響、拍拍的響,響着響着,敵機發出臨死的哀鳴,落下來了!我英勇的空軍該是怎樣的快活呢?地上的人全樂瘋了!這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