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開市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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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王,和老邱,湊了點錢,開了個小醫院。

    老王的夫人作護士主任,她本是由看護而高升為醫生太太的。

    老邱的嶽父是庶務兼會計。

    我和老王是這麼打算好,假如老丈人報花賬或是攜款潛逃的話,我們倆就揍老邱;合着老邱是老丈人的保證金。

    我和老王是一黨,老邱是我們後約的,我們倆總得防備他一下。

    辦什麼事,不拘多少人,總得分個黨派,留個心眼。

    不然,看着便不大象回事兒。

    加上王太太,我們是三個打一個,假如必須打老邱的話。

    老丈人自然是幫助老邱喽,可是他年歲大了,有王太太一個人就可把他的胡子扯淨了。

    老邱的本事可真是不錯,不說屈心的話。

    他是專門割痔瘡,手術非常的漂亮,所以請他合作。

    不過他要是找揍的話,我們也不便太厚道了。

     我治内科,老王花柳,老邱專門痔漏兼外科,王太太是看護士主任兼産科,合着我們一共有四科。

    我們内科,老老實實的講,是地道二五八。

    一分錢一分貨,我們的内科收費可少呢。

    要敲是敲花柳與痔瘡,老王和老邱是我們的希望。

    我和王太太不過是配搭,她就根本不是大夫,對于生産的經驗她有一些,因為她自己生過兩個小孩。

    至于接生的手術,反正我有太太決不叫她接生。

    可是我們得設産科,産科是最有利的。

    隻要順順當當的産下來,至少也得住十天半月的;稀粥爛飯的對付着,住一天拿一天的錢。

    要是不順順當當的生産呢,那看事作事,臨時再想主意。

    活人還能叫尿憋死?我們開了張。

    “大衆醫院”四個字在大小報紙已登了一個半月。

    名字起的好——辦什麼賺錢的事兒,在這個年月,就是别忘了“大衆”。

    不賺大衆的錢,賺誰的?這不是真情實理嗎?自然在廣告上我們沒這麼說,因為大衆不愛聽實話的;我們說的是:“為大衆而犧牲,為同胞謀幸福。

    一切科學化,一切平民化,溝通中西醫術,打破階級思想。

    ”真花了不少廣告費,本錢是得下一些的。

    把大衆招來以後,再慢慢收拾他們。

    專就廣告上看,誰也不知道我們的醫院有多麼大。

    院圖是三層大樓,那是借用近鄰轉運公司的像片,我們一共隻有六間平房。

     我們開張了。

    門診施診一個星期,人來的不少,還真是“大衆”,我挑着那稍象點樣子的都給了點各色的蘇打水,不管害的是什麼病。

    這樣,延遲過一星期好正式收費呀;那真正老号的大衆就幹脆連蘇打水也不給,我告訴他們回家洗洗臉再來,一臉的滋泥,吃藥也是白搭。

     忙了一天,晚上我們開了緊急會議,專替大衆不行啊,得設法找“二衆”。

    我們都後悔了,不該叫“大衆醫院”。

    有大衆而沒貴族,由哪兒發财去?醫院不是煤油公司啊,早知道還不如幹脆叫“貴族醫院”呢。

    老邱把刀子沾了多少回消毒水,一個割痔瘡的也沒來!長痔瘡的闊老誰能上“大衆醫院”來割? 老王出了主意:明天包一輛能駛的汽車,我們輪流的跑幾趟,把二姥姥接來也好,把三舅母裝來也行。

    一到門口看護趕緊往裡攙,接上這麼三四十趟,四鄰的人們當然得佩服我們。

     我們都很佩服老王。

     “再賃幾輛不能駛的,”老王接着說。

     “幹嗎?”我問。

     “和汽車行商量借給咱們幾輛正在修理的車,在醫院門口放一天。

    一會兒叫咕嘟一陣。

    上咱們這兒看病的人老聽外面咕嘟咕嘟的響,不知道咱們又來了多少坐汽車的。

    外面的人呢,老看着咱們的門口有一隊汽車,還不唬住?”我們照計而行,第二天把親戚們接了來,給他們碗茶喝,又給送走。

    兩個女看護是見一個攙一個,出來進去,一天沒住腳。

    那幾輛不能活動而能咕嘟的車由一天亮就運來了,五分鐘一陣,輪流的咕嘟,剛一出太陽就圍上一群小孩。

    我們給汽車隊照了個像,托人給登晚報。

    老邱的丈人作了篇八股,形容汽車往來的盛況。

    當天晚上我們都沒能吃飯,車咕嘟得太厲害了,大家都有點頭暈。

     不能不佩服老王,第三天剛一開門,汽車,進來位軍官。

    老王急于出去迎接,忘了屋門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