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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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色彩都更鮮明,線條更細緻。

    從這以後,每逢值班的時候,他不再用以前常進去的小隐蔽洞,而始終在河灘上,緊守着渡口的電話線。

    小洞子離渡口還有三十來米遠,他不願跑來跑去,耽誤時間。

    幹糧随身帶着,渴了就嚼一塊冰——他納悶:為什麼吃冰還壓不住胃火,嘴角依舊爛着那麼一小塊兒呢!隻在拾起不少炸斷的碎線的時候,他才跑回小洞,儲藏起來。

    他珍惜那些碎線,象戰士們珍惜子彈那樣。

     黃昏以前,敵人向渡口發了幾排炮,炮一出口,譚明超就聽得出,是哪一種炮,和要往哪裡打。

    炮到,他輕快地卧倒;炸過後,他馬上接線。

    地上、冰上、空中(空炸),彈片亂飛,可是他好象會找彈片的縫隙,既能躲開危險,又能緊張地工作。

     拾了些碎線,他往小洞那邊跑,正遇上幾位工兵來搭橋。

    渡口的木橋是天天黃昏後搭好,拂曉以前撤去,以免教敵人的炮火打爛。

     工兵班的聞季爽是小譚的好友,彼此也是在渡口上由相識而互相敬愛起來的。

    他倆都是湘西人。

    不過,這倒無關緊要。

    更重要的倒是二人都年輕,都是團員。

    聞季爽上過小學,有點“文化”。

    這并沒使小譚疏遠他,雖然小譚家裡很窮,也沒讀過書。

    聞季爽對業務學習非常積極,大家午睡的時候,他不肯睡,還用小木塊作橋梁的模型。

    學習了三個月,他考了第一名。

    小譚佩服小聞的這股勁兒。

    心裡的勁頭兒一樣才能是同志。

     兩個青年相遇,總要抓空兒手拉手地談一會兒。

    季爽勸明超努力學習文化,明超勸季爽多鍛煉身體:“你的身體單薄點,再加把勁兒,練成個鐵打的人!” 季爽沒辜負黨、團的培養和好友的鼓勵。

    去年初冬,橋被沖斷,木頭流下去,教一堆碎石頭攔住。

    他下了水,将要到零度的水!一口氣在水裡泡了四十分鐘,把木頭全撈了上來。

    事後,他已人事不知,全身凍紫。

    一位炊事員把他背到暖炕上去,好久,他才蘇醒過來。

     後來,兩位青年又見了面;小譚握住同志的手,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直到嘴唇停止了顫動,他才結結巴巴地說出:“小聞!你,你行!我必須,必定向你學習!”今天,季爽忙着去搭橋,隻怒沖沖地說了一句話:“小譚,什麼時候總攻那邊?”他向東指了指,“把我炸成八半也甘心!”說罷,就向渡口跑了去。

     小譚沒來得及回話,隻好往小洞那邊走,心裡有些不高興,沒摸着跟好友扯幾句。

     剛到洞口,迎面來了常班長,背上背着一箱手榴彈。

    小譚把碎電線扔在洞裡,一步跨到班長身旁:“給我!班長!” 班長的臉扁,眼睛很長,眼珠子總得左右移動好幾次才能定住。

    好容易定住眼珠,他又幹又倔地問:“幹嗎?”“我替你背!老……同志!”小譚不忍看老班長還背着這麼重的東西爬山過水。

     “你有你的任務,我有我的任務,小家夥!”班長決定不肯放下背上的負擔。

     小譚知道班長的倔脾氣,所以一方面敬重他,一方面又想調皮一下。

    “我替你背過去,你不是怕那條‘絆馬索’嗎?”老常火啦。

    “我怕?我打仗的次數總比你認的字多!我願早早地打一仗,殲滅敵人,不再受這條‘絆馬索’的氣!我受夠了!” “我受夠了氣!”是戰士們大家都想說的一句話。

    本來是嘛,驿谷川東邊方圓十來裡地都日夜被敵人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敵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槍炮随時向我們打來。

    白天,這裡沒有一個人影;夜晚,我們才能活動。

    我們不怕吃苦,我們可受不了這個氣! 小譚雖然口中不說,心裡卻不能不承認老常的話一點也不錯。

    前些天,他自己不是要求過賀營長帶他去攻打敵人麼?但是,新同志不甘心在老同志面前服軟;再說,他深知道常班長心裡喜愛他,跟“老頭兒”扯扯皮也不算犯錯誤。

    “打就打,守就守,我全不怕!全得聽命令!反正在這兒,敵人的炮一出口,我就知道它往哪裡打!” “敵人的炮沒出口,我就知道!”班長的長眼睜得極大,鼻窪那溜兒顯出點要笑的意思,欣賞着自己的俏皮與誇大。

     青年的秀氣的小長臉紅起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