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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到那個左腳一瘸一點地走在瞎六子身後的黃瘦漢子。

    他的胳膊也是用繩子縛緊的。

     這時,王大嬸從他颏下的那撮毛認出他來,拖着一個大肚子扭向前去: “你……你也有今天哪!” 那個漢子的神色是驚怯的,但他依舊彎下嘴角,勉強裝出輕蔑和不怕的樣子: “你還認識我麼?” “死泥鳅,剝了皮我也認識你的骨頭!”王大嬸頓了頓,眼珠轉到瞎六子的身上:“噢,我這才懂啦!那天是你故意放他走的,是不是瞎六子?” 瞎六子不做聲。

    憎恨和猜忌的火焰焚燒在劉婆子的内心,她恨自己,恨所有的人,更恨不給她争臉面的兒子。

    她的手一揚,一個清晰的掌印顯現在兒子的臉頰上,一會才消褪了。

     “賤種,你為什麼要當漢奸呢?” 瞎六子歪着臉,胸脯急遽地一起一落。

     “要不,誰一個月給咱四塊錢哪?” “啊!你隻騙我說是賭錢赢的!”劉婆子止不住哭起來,一下子坐到雪地上,兩手拍着膝蓋,身子一前一後地顫簸着:“我老婆子好命苦啊!” 張大爺的兩手交插在皮襖袖裡,咳嗽兩聲,慢吞吞地說: “瞎六子頂大的毛病就是懶!莊稼人一懶,什麼全完啦!又愛喝酒,看不見就抹兩把小紙牌,這還有個好?錢一緊,就偷呀,摸呀……” “不用說,秋天偷青也是你這個王八蛋幹的!”三瓣嘴一擡腳,踢到瞎六子的後臀後。

     “别要二虎!”張大爺拾起他的話頭,“……萬一遇見壞人,花錢一買,什麼喪良心的事全幹出來啦!你們不知道,當漢奸的要能毒五家人,還可以格外拿六塊大洋的賞錢呢!” 這其間,鄭彥挺立着瘦長的身軀,态度似乎很冷靜,不過人們能夠從他的眼瞳裡窺察出一種激動的神情。

    他戴上了一張假面,語音卻仍是平和的: “現在該我招供了吧?” “說吧,姓鄭的!裝好漢子有什麼用處!”第二次,群衆的厭憎的目光亂箭一般的迎面射來。

     “你們對我的仇視,比較對這兩個漢奸,恐怕太過分了!”鄭彥神秘地一笑,“不過我并不怪誰,說句真話,鎮子裡的漢奸這樣搗亂,我實在應該間接負一部分責任。

    如果昨天夜晚再讓土匪闖進來,我的罪惡就更大了! “昨晚的事,土匪本來計劃要由兩個人裡應外合,想法把張大爺他們幾個人悄悄害死,然後不驚動一個自衛軍,把公糧和慰勞品搶走,直接解決了土匪的衣食問題,間接削弱八路軍的戰鬥力。

    事後,兩個内奸還可以裝好人,留在鎮子裡接續做反革命的工作。

    這條毒計,自始至終就有我的份兒。

    可是我把我的朋友賣啦!” 有人惡意地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