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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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妾以薄命,不得偶才子,暫堕紅塵,以完夙孽。

    君前程方遠,且堂上屬望方殷,何不速歸?”生泣曰:“苟不能偕卿同返,願長居地下耳!”女曰:“然則君姑待此,俟妾聞之主者,當有佳音。

    ”女去,須臾即返,喜曰:“事諧矣!主者以君情重,令同回陽世成伉俪。

    君歸但啟妾棺,妾自可活。

    ”言訖,以手拍生肩,生遽驚覺。

     因托避人養痾,讀書寺中。

    以賄囑其僮仆,夜半潛啟女棺。

    女顔色如生時。

    負置之牀,灌以參苓。

    天将明,女微有聲息,星眸乍啟而旋閉,朱唇欲語而終止,狀似甚憊者。

    三日始能起立如常。

    生若獲異寶,謀徙居他所。

     生之舅氏,素居金陵,以鄉試伊迩,寄書招生,下榻其家。

    生遂禀白父母而往,其實一舸西施,将圖遠避也。

    既抵金陵,僦屋莫愁湖畔,臨湖三椽,極為幽敞。

    綠波紅檻,碧瓦珠簾。

    女着茜紗衫,憑闌望遠,見者疑為神仙中人。

    生舅氏遣人屢次往招,生辭以與同試友偕寓,弗可離也。

    顧舅氏微聞寓中有女子,疑為平康挾瑟者流,隐告生母。

    生母遣媪往,入寓睹女,駭而卻走,狂呼白日見鬼。

    由是女之蹤迹漸露。

    生度弗可居,渡江至維揚,爰書颠末,求其密友鄭生為之斡旋。

     女父母自女死後,惋惜弗置,每道及女,辄為流涕。

    鄭生固與女兄子瑜善,自言有異人授以仙術,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君父思女傷心,久恐成疾,曷弗有以解之?吾能為緻其魂,如漢之李少卿不足多也。

    ”子瑜白之父,初不信。

    女母急于一見其女,曰:“盍少試之?即其術不售,亦無所損。

    ”及以女生平衾褥、帷帳、衣裳、服玩,悉畀鄭生,刻期在其家相見。

     鄭生已隐招生與女至,夜半,鄭生燃燭于堂,焚香于鼎,室中位置牀榻,如女平時。

    檀旃氤氲,缭繞一室。

    乃禹步焚符■。

    女父母駐足室外,屏息靜俟。

    須臾,隐隐聞女哭聲,自遠而近,于香篆中珊珊微步以前。

    女父母謗視之,果女也。

    鄭生戒勿得相逼,但可隔牖與語。

    女緬述死後之苦,并言陰司以其壽數未終,可仍還陽間。

    月老稽諸婚牒,與鄰右陸眉史有夙緣未了,如父母一言許之,可留不去。

    鄭生慫慂招眉史來,願系赤繩,且力任币聘事。

    眉史至,請如約。

    女父母恐駭物聽,不敢攜歸,乃僞為鄭生妹也者嫁于陸。

     嫁之夕,香燈彩仗,驺從頗盛,賓客賀者盈堂。

    紅巾既揭,見者愕眙。

    由是女往來于華鄭兩家,有如戚串。

    逾年,女白父母,蔔地葬棺,以掩其迹。

    舁者舉其■,空若無物,疑為屍解去。

    因呼女墳為仙冢。

    嗚呼!始則蘭摧玉折,終則璧合珠圓,一死一生,其情愈深。

    鄭生為地下之媒妁,完人間之夫婦,其術則幻,其計則神。

    彼姑者,其将終身鑄金繡絲,以報鄭生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