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五 翠玉

關燈
東省貢院,沿傳大場後,群狐僑寓其中,且指某某常見怪異以實之。

    郡生某,深以為妄。

    一日晚經其處,至雲路牌坊,忽憶人言,決意入探以釋衆惑。

    過龍門,号舍皆漆黑,風吹草動,毛發森豎。

    屆至公堂,伫立良久,更無少異,竊笑傳言之訛。

    忽聞堂後有誦讀聲,遂摩娑複進。

    将至監臨住所,見燈火射窗,讀聲清朗。

    竊聽之,所讀乃戚價“人臣事君以忠”制藝文,字句真着,聲音宏亮,令人聞而忘倦。

    聽之久,始入,曰:“先生勤讀哉?”其人見生,離居遜坐。

    生詢姓氏,對言姓許名寅,納監而事舉業者。

    竹钅盧湯沸,以茶當酒,略與傾談,心胸頓豁,生甚愛之,曰:“深院無偶,得勿岑寂乎?”許曰:“寒舍狹隘,下帷無地,故假此耳。

    ”複笑曰:“人言此中多狐,仆居此月馀,毫無動靜,可知訛傳之不足憑信。

    ”生曰:“仆亦為此來。

    聞君言,而仆疑釋,将為播揚以釋衆疑。

    ”言已,各大笑。

    生曰:“仆欲與君伴讀,未知君意豈敢相強。

    ”許曰:“固所願也。

    但讀于此,饔飧自屍,實屬不堪,吾亦将還讀于家。

    ”移時,生告辭。

    許送至至公堂而回。

    嗣生辄遇許于街市,遇則點首而已。

     一日,生同友人乘舟赴曆下亭會飲。

    飲次,友人談及貢院多狐,生力白其誣,因曆述入探遇許之事,衆未深信。

    未幾,見一人乘船來。

    生視之,乃許寅也,曰:“此即去歲寓讀貢院之許先生。

    ”友始信之。

    許曰:“敬詣尊府,聞君泛舟明湖,故訪問至此。

    ”生問其來意,曰:“敬求刀圭耳。

    ”生曰:“誠有之,但吾藥非百病皆理也。

    欲以藥醫何症?”許曰:“妹天癸失調,業已三月,體熱如烙,夜不能寐。

    ”生曰:“仆藥專治之,但須親見顔色,細診脈理,始可調引理治。

    ”許請與生同往,生曰:“茲已半酣,明晨趨赴可也。

    ”因詢喬遷,一友曰:“此仆客也。

    稅居寒舍閑院已兩月。

    ”生曰:“尊寓既悉,勿煩更辱命矣。

    ”許複丁甯數語而去。

    蓋生不業醫,祖傳此方,施送不索贽。

     次日,生易服往。

    許導入内室。

    少坐,一婢扶二八女郎自内間出。

    睨之,大驚,心計曰:“此非群玉山頭、瑤台月下,何得有此奇逢?”故假診視,遲延多時,始留藥錄引而出。

    至家,與妻言之,妻曰:“此藥專醫婦女,如見婦女之美,而念想綦切,是先人借此以積善,至君而為喪德舉也。

    ”生深然之,而于心終不忘。

    後月馀,思欲一見顔色,少慰渴想。

    以許稅居友人第,遂托故訪友。

    冀因友善許,徐圖如願。

    友人言:許遷徙他所已數日。

    生大失所望,悒悒而歸,以為所願終身難遂矣。

     有執友官閩,寄函招之,生治任往。

    适值友公出未回,旅居以俟之。

    為客身閑,乘馬郊遊。

    路經一莊,有惡官之幼子,同乳婦嬉戲道側。

    馬驚,踐幼子死。

    婦牽馬辔不令行。

    生以鞭擊之,重傷頭顱,婦亦仆地卒。

    生大懼,策馬急馳。

    出莊裡許,回顧有二人乘怒馬追之,勢将迫近。

    生惶懼,遺策于地,馬行益緩,造次颠沛,神昏意亂,忽前一人磬控而來,視之,乃許寅也,遂急呼曰:“許兄救我!許兄救我!”許回馬與生并辔纡道而馳。

    生虞仇人窮追,止違兩箭遠,不知渠何故未見,仍由大路馳去也。

    生與許同驅千馀裡,将至一莊,令生放馬于野,生甚惜之。

    許曰:“君命且難保,尚惜代步耶?”釋馬同行入村。

    至一大門,許系乘引入。

    生乍脫大難,方寸忐忑,莫知所為,移時始起身展謝。

    許曰:“仆能濟一時之厄,實無萬全之策。

    ”生聞言大怖,泣求施救。

    許曰:“有一人能多方保護,但渠秉性冷落,恐君壯年盛氣,不能忍耐。

    ”生曰:“若得絕處逢生,即使唾罵,甘受不辭。

    不知其人為誰?”許曰:“即君施藥醫愈舍妹翠玉也。

    ”生聞之,不禁反悲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