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争先一着便遇垂青 抗辯數言不能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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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地跺了下腳,想折身回去,覺得腹中饑餓起來,自己笑道:“難道我一個人,便不能進料理店嗎?黃文漢一人走進日ノ出酒館,坐下來,不提防椅子往後一退,坐了個空,一屁股跌在地闆上。

    急回頭一看,隻見鄭紹畋站在後面拍手大笑。

    黃文漢爬起來拍着灰罵道:”躲在人家背後搗什麼鬼,不跌傷人嗎?“鄭紹畋笑道:”跌得你傷?原知道你有功夫的人不怕跌,才拖你的椅子呢。

    “黃文漢道:”你這鬼頭幾時跟了來的,怎的在電車上不曾見你?“鄭紹畋笑道:”你那時的眼睛,還能看見人嗎?隻怕連你自己都認不清楚了。

    “ 黃文漢也不覺笑道:“休得胡說。

    我露了什麼難看的樣子出來?說話的聲音又小,夾着電車的聲音,誰也不會聽見。

    ”鄭紹畋道:“電車聲音隻能掩住人家的耳,不能掩住人家的眼。

     你摟住胡蘊玉,人家也不看見嗎?并且兩個都那樣側身坐着,你的手還抱住她的腰。

    你說這樣子不難看,要什麼樣子才難看?“黃文漢想了一想,也有些慚愧似的,拖鄭紹畋坐了,點了幾樣菜,二人慢慢吃喝起來。

    黃文漢問鄭紹畋搬了家沒有。

     鄭紹畋道:“搬是搬了,隻是不好。

    就是光明館。

    ”黃文漢道:“光明館不是有臭蟲嗎?人家暑天都搬了出來,你為什麼五六月間搬進去?”鄭紹畋道:“臭蟲是有些,不過還不妨事。

    我圖他房子便宜,可以欠帳。

    ”黃文漢道:“那館子還住了多少人?”鄭紹畋道:“沒幾個人了,還有個女學生住在那裡呢,模樣兒并不錯。

    ”黃文漢道:“誰呢?”鄭紹畋笑道:“你的貴本家,不知道嗎?她現在窮得要死,你有錢幫助她幾個也好。

    ”黃文漢道:“女學生為什麼會窮哩?沒有窮的理由。

    ”鄭紹畋道:“我也是這樣說。

    她模樣兒不錯,又不是冰清玉潔的身子,實在是窮得沒有理由。

    我昨晚搬進去的時候,見她窮得可憐,到十二點鐘,我拿五塊錢送進去,說願意幫助她,她已收了。

    我知道她的性格,人家調戲她不妨事的,挑逗了她幾句。

     不料她公然裝起正經人來,将五塊錢鈔票望我撂,不要我幫助,我也就罷了。

    哪曉得她還不肯罷休,今早起來,她門口貼了一張字紙,寫道:“我雖窮苦,何至賣笑博纏頭?昨晚竟有人持金五元,來雲願以此助旅費,旋任意戲谑,面斥始退。

    嗚呼! 輕人輕己,留學生人格何在?望以後自重,勿招侮辱。

    ‘下面寫黃慧莼三個字,你看好笑不好笑?“黃文漢道:”字寫得何如?“鄭紹畋道:”字不好,但是很寫得圓熟。

    寫這張字的人我認識。

    “黃文漢道:”不是她自己寫的嗎?“鄭紹畋笑道:”她能寫字,也不會窮到這般。

    她的曆史,我都知道,等我說給你聽。

    她是我同鄉姓金的女人。

    光複的那年,姓金的在那湖北當什麼奮勇隊的隊長。

    解散的時候,很弄了幾個錢,便娶了這位黃夫人,同到日本來。

    他家中本有女人,在日本住不了幾個月,不知為着什麼事回國去了。

    一去便不複來,聽說連音信都沒有。

    這位黃夫人又不安分,與同住的一個湖南人姓夏的有了苟且,去年四五月間還出了一回大醜,被人家拿着了。

    後來不知她怎樣的生活,直住到于今。

    今早她門口貼的那張字,我認得筆迹,就是那姓夏的寫的。

    這樣看來,她和那姓夏的還沒有脫離關系。

    隻要拼着功夫打聽打聽,不須幾日,就明白了。

    “黃文漢道:”我今晚和你去看看何如?“鄭紹畋道:”去看不要緊,隻是你得想法子替我出出氣。

    “黃文漢道:”有什麼氣出?“鄭紹畋道:”不然。

    這氣我始終是要出的。

    “二人說着話吃完了菜,會了帳同出來,坐電車到光明館。

    鄭紹畋引着黃文漢上樓,進了一間六疊席的房。

    鄭紹畋小聲說道:”隔壁房間就是她住的。

    “黃文漢道:”等我到她門縫裡去張張看,是個怎樣的人物。

    “鄭紹畋道:”那張字就貼在她門上,你去看看。

    “黃文漢悄悄的走到隔壁門口,向縫裡去張望。

    房中并沒人,陳設十分蕭條,知道是出去了。

    看了看門上的字,果和鄭紹畋念的一字不錯。

    随即回房間鄭紹畋道:”已出去了。

    她房中怎的一些兒陳設沒有?“鄭紹畋道:”窮到這樣,哪有什麼陳設。

    “黃文漢道:”身上穿的衣服怎樣?“鄭紹畋道:”衣服倒不十分惡劣,想是因中國衣服不能當,所以還有衣穿。

    “二人正說話時,聽得拖鞋的聲音從房門口走過,接着隔壁房門響。

    鄭紹畋用日本話說道:”回了。

    “黃文漢也用日本話問道:”她不懂日本話嗎?“鄭紹畋道:”我昨晚聽她叫下女,一個一個字的,還鬥不攏來。

    我們說話她哪裡懂。

    “黃文漢笑道:”來了一兩年,怎的幾句普通日本話都不能說?“鄭紹畋道:”她沒上課,又不和日本人交涉,教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