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 文帝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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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華林。

     五年春正月,初令謀反大逆乃得相告,其餘皆勿聽治;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

    三月,行自許昌還洛陽宮。

    夏四月,立太學,制五經課試之法,置春秋谷梁博士。

    五月,有司以公卿朝朔望日,因奏疑事,聽斷大政,論辨得失。

    秋七月,行東巡,幸許昌宮。

    八月,為水軍,親禦龍舟,循蔡、颍,浮淮,幸壽春。

    揚州界将吏士民,犯五歲刑已下,皆原除之。

    九月,遂至廣陵,赦青、徐二州,改易諸将守。

    冬十月乙卯,太白晝見。

    行還許昌宮。

    [一]十一月庚寅,以冀州饑,遣使者開倉廪振之。

    戊申晦,日有食之。

      注[一]魏書載癸酉诏曰:"近之不綏,何遠之懷?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無所措其手足。

    昔太山之哭者,以為苛政甚于猛虎,吾備儒者之風,服聖人之遺教,豈可以目翫其辭,行違其誡者哉?廣議輕刑,以惠百姓。

    "  十二月,诏曰:"先王制禮,所以昭孝事祖,大則郊社,其次宗廟,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叔世衰亂,崇信巫史,至乃宮殿之内,戶牖之閑,無不沃酹,甚矣其惑也。

    自今,其敢設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執左道論,着于令典。

    "是歲穿天淵池。

     六年春二月,遣使者循行許昌以東盡沛郡,問民所疾苦,貧者振貸之。

    [一]三月,行幸召陵,通讨虜渠。

    乙巳,還許昌宮。

    并州刺史梁習讨鮮卑轲比能,大破之。

    辛未,帝為舟師東征。

    五月戊申,幸谯。

    壬戌,熒惑入太微。

     注[一]魏略載诏曰:"昔軒轅建四面之号,周武稱"予有亂臣十人",斯蓋先聖所以體國君民,亮成天工,多賢為貴也。

    今内有公卿以鎮京師,外設牧伯以監四方,至于元戎出征,則軍中宜有柱石之賢帥,辎重所在,又宜有鎮守之重臣,然後車駕可以周行天下,無内外之慮。

    吾今當征賊,欲守之積年。

    其以尚書令颍鄉侯陳髃為鎮軍大将軍,尚書仆射西鄉侯司馬懿為撫軍大将軍。

    若吾臨江授諸将方略,則撫軍當留許昌,督後諸軍,錄後台文書事;鎮軍随車駕,當董督觽軍,錄行尚書事;皆假節鼓吹,給中軍兵騎六百人。

    吾欲去江數裡,築宮室,往來其中,見賊可擊之形,便出奇兵擊之;若或未可,則當舒六軍以遊獵,飨賜軍士。

    " 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以郡反,殺太守徐質。

    遣屯騎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與青州刺史讨平之;其見脅略及亡命者,皆赦其罪。

     秋七月,立皇子鑒為東武陽王。

    八月,帝遂以舟師自谯循渦入淮,從陸道幸徐。

    九月,築東巡台。

    冬十月,行幸廣陵故城,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裡。

    [一]是歲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還。

    十一月,東武陽王鑒薨。

    十二月,行自谯過梁,遣使以太牢祀故漢太尉橋玄。

      注[一]魏書載帝于馬上為詩曰:"觀兵臨江水,水流何湯湯!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

    猛将懷暴怒,膽氣正從橫。

    誰雲江水廣,一葦可以航,不戰屈敵虜,戢兵稱賢良。

    古公宅岐邑,實始翦殷商。

    孟獻營虎牢,鄭人懼稽颡。

    充國務耕植,先零自破亡。

    興農淮、泗間,築室都徐方。

    量宜運權略,六軍鹹悅康;豈如東山詩,悠悠多憂傷。

    " 七年春正月,将幸許昌,許昌城南門無故自崩,帝心惡之,遂不入。

    壬子,行還洛陽宮。

    三月,築九華台。

    夏五月丙辰,帝疾笃,召中軍大将軍曹真、鎮軍大将軍陳髃、征東大将軍曹休、撫軍大将軍司馬宣王,并受遺诏輔嗣主。

    遣後宮淑媛、昭儀已下歸其家。

    丁巳,帝崩于嘉福殿,時年四十。

    [一]六月戊寅,葬首陽陵。

    自殡及葬,皆以終制從事。

    [二] 注[一]魏書曰:殡于崇華前殿。

     注[二]魏氏春秋曰:明帝将送葬,曹真、陳髃、王朗等以暑熱固谏,乃止。

    孫盛曰:夫窀穸之事,孝子之極痛也,人倫之道,于斯莫重。

    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

    夫以義感之情,猶盡臨隧之哀,況乎天性發中,敦禮者重之哉!魏氏之德,仍世不基矣。

    昔華元厚葬,君子以為棄君于惡,髃等之谏,棄孰甚焉!鄄城侯植為诔曰:  "惟黃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崩,嗚呼哀哉!于時天震地駭,崩山隕霜,陽精薄景,五緯錯行,百姓呼嗟,萬國悲傷,若喪考妣,*(恩過慕)**[思慕過]*唐,擗踴郊野,仰想穹蒼,佥曰何辜,早世殒喪,嗚呼哀哉!  悲夫大行,忽焉光滅,永棄萬國,雲往雨絕。

    承問荒忽,惛懵哽咽,袖鋒抽刃,歎自僵斃,追慕三良,甘心同穴。

    感惟南風,惟以郁滞,終于偕沒,指景自誓。

    考諸先記,尋之哲言,生若浮寄,唯德可論,朝聞夕逝,孔志所存。

    皇雖一沒,天祿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

     何以詠功?宣之管弦。

    乃作诔曰:皓皓太素,兩儀始分,中和産物,肇有人倫,爰暨三皇,實秉道真,降逮五帝,繼以懿純,三代制作,踵武立勳。

    季嗣不維,網漏于秦,崩樂滅學,儒坑禮焚,二世而殲,漢氏乃因,弗求古訓,嬴政是遵,王綱帝典,阒爾無聞。

    末光幽昧,道究運遷,乾坤回曆,簡聖授賢,乃眷大行,屬以黎元。

    龍飛啟祚,合契上玄,五行定紀,改号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

     仁風偃物,德以禮宣;祥惟聖質,嶷在幼妍。

    庶幾六典,學不過庭,潛心無罔,抗志青冥。

     才秀藻朗,如玉之瑩,聽察無向,瞻鷪未形。

    其剛如金,其貞如瓊,如冰之潔,如砥之平。

     爵公無私,戮違無輕,心鏡萬機,攬照下情。

    思良股肱,嘉昔伊、呂,搜揚側陋,舉湯代禹;拔才岩穴,取士蓬戶,唯德是萦,弗拘祢祖。

    宅土之表,道義是圖,弗營厥險,六合是虞。

    齊契共遵,下以純民,恢拓規矩,克紹前人。

    科條品制,曪貶以因。

    乘殷之辂,行夏之辰。

     金根黃屋,翠葆龍鱗,绋冕崇麗,衡紞維新,尊肅禮容,矚之若神。

    方牧妙舉,欽于恤民,虎将荷節,鎮彼四鄰;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疇克不若?孰敢不臣?縣旌海表,萬裡無塵。

     虜備兇徹,鳥殪江岷,權若涸魚,幹臘矯鱗,肅慎納貢,越裳效珍,條支絕域,侍子内賓。

     德侪先皇,功侔太古。

    上靈降瑞,黃初叔祜:河龍洛龜,淩波遊下;平鈞應繩,神鸾翔舞數莢階除,系風扇暑;皓獸素禽,飛走郊野;神鐘寶鼎,形自舊土;雲英甘露,瀸塗被宇;靈芝冒沼,朱華蔭渚。

    回回凱風,祁祁甘雨,稼穑豐登,我稷我黍。

    家佩惠君,戶蒙慈父。

     圖緻太和,洽德全義。

    将登介山,先皇作俪。

    镌石紀勳,兼錄觽瑞,方隆封禅,歸功天地,賓禮百靈,勳命視規,望祭四嶽,燎封奉柴,肅于南郊,宗祀上帝。

    三牲既供,夏禘秋嘗,元侯佐祭,獻璧奉璋。

    鸾輿幽藹,龍旗太常,爰迄太廟,鐘鼓锽锽,頌德詠功,八佾锵锵。

     皇祖既飨,烈考來享,神具醉止,降茲福祥。

    天地震蕩,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皇纮絕維,大行綱之;神器莫統,大行當之;禮樂廢弛,大行張之;仁義陸沉,大行揚之;潛龍隐鳳,大行翔之;疏狄遐康,大行匡之。

    在位七載,元功仍舉,将永太和,絕迹三五,宜作物師,長為神主,壽終金石,等算東父,如何奄忽,摧身後土,俾我□□,靡瞻靡顧。

     嗟嗟皇穹,胡甯忍務?嗚呼哀哉!明監吉兇,體遠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

    聖上虔奉,是順是将,乃□玄宇,基為首陽,拟夡谷林,追堯慕唐,合山同陵,不樹不疆,塗車刍靈,珠玉靡藏。

    百神警侍,來賓幽堂,耕禽田獸,望魂之翔。

    于是,俟大隧之緻功兮,練元辰之淑祯,潛華體于梓宮兮,馮正殿以居靈。

    顧望嗣之号咷兮,存臨者之悲聲,悼晏駕之既修兮,感容車之速征。

    浮飛魂于輕霄兮,就黃墟以滅形,背三光之昭晰兮,歸玄宅之冥冥。

    嗟一往之不反兮,痛閟闼之長扃。

    咨遠臣之眇眇兮,感兇諱以怛驚,心孤絕而靡告兮,紛流涕而交頸。

    思恩榮以橫奔兮,閡阙塞之峣峥,顧衰绖以輕舉兮,迫關防之我嬰。

    欲高飛而遙憩兮,憚天網之遠經,遙投骨于山足兮,報恩養于下庭。

    慨拊心而自悼兮,懼施重而命輕,嗟微驅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幾司命之役籍兮,先黃發而隕零,天蓋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聽。

    獨郁伊而莫愬兮,追顧景而憐形,奏斯文以寫思兮,結翰墨以敷誠。

    嗚呼哀哉!"  初,帝好文學,以著述為務,自所勒成垂百篇。

    又使諸儒撰集經傳,随類相從,凡千餘篇,号曰皇覽。

    [一] 注[一]魏書曰:帝初在東宮,疫疠大起,時人雕傷,帝深感歎,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曰: "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揚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着篇籍。

    疫疠數起,士人雕落,餘獨何人,能全其壽?"故論撰所着典論、詩賦,蓋百餘篇,集諸儒于肅城門内,講論大義,侃侃無倦。

    常嘉漢文帝之為君,寬仁玄默,務欲以德化民,有賢聖之風。

    時文學諸儒,或以為孝文雖賢,其于聰明,通達國體,不如賈誼。

    帝由是着太宗論曰:"昔有苗不賓,重華舞以幹戚,尉佗稱帝,孝文撫以恩德,吳王不朝,錫之幾杖以撫其意,而天下賴安;乃弘三章之教,恺悌之化,欲使曩時累息之民,得闊步高談,無危懼之心。

    若賈誼之才敏,籌畫國政,特賢臣之器,管、晏之姿,豈若孝文大人之量哉?"三年之中,以孫權不服,複頒太宗論于天下,明示不願征伐也。

    他日又從容言曰:"顧我亦有所不取于漢文帝者三:殺薄昭;幸鄧通;慎夫人衣不曳地,集上書囊為帳帷。

    以為漢文儉而無法,舅後之家,但當養育以恩而不當假借以權,既觸罪法,又不得不害矣。

    "其欲秉持中道,以為帝王儀表者如此。

    胡沖吳曆曰:帝以素書所着典論及詩賦饷孫權,又以紙寫一通與張昭。

     評曰:文帝天資文藻,下筆成章,博聞強識,才蓺兼該;[一]若加之曠大之度,勵以公平之誠,邁志存道,克廣德心,則古之賢主,何遠之有哉! 注[一]典論帝自□曰:初平之元,董卓殺主鸩後,蕩覆王室。

    是時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惡卓之兇逆,家家思亂,人人自危。

    山東牧守,鹹以春秋之義,"韂人讨州籲于濮",言人人皆得讨賊。

    于是大興義兵,名豪大俠,富室強族,飄揚雲會,萬裡相赴;兖、豫之師戰于荥陽,河内之甲軍于孟津。

    卓遂遷大駕,西都長安。

    而山東大者連郡國,中者嬰城邑,小者聚阡陌,以還相吞滅。

    會黃巾盛于海、岱,山寇暴于并、冀,乘勝轉攻,席卷而南,鄉邑望煙而奔,城郭鷪塵而潰,百姓死亡,暴骨如莽。

    餘時年五歲,上以世方擾亂,教餘學射,六歲而知射,又教餘騎馬,八歲而能騎射矣。

    以時之多故,每征,餘常從。

    建安初,上南征荊州,至宛,張繡降。

    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從兄安民遇害。

    時餘年十歲,乘馬得脫。

    夫文武之道,各随時而用,生于中平之季,長于戎旅之間,是以少好弓馬,于今不衰;逐禽辄十裡,馳射常百步,日多體健,心每不厭。

    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貢良弓,燕、代獻名馬。

    時歲之暮春,勾芒司節,和風扇物,弓燥手柔,草淺獸肥,與族兄子丹獵于邺西,終日手獲□鹿九,雉兔三十。

    後軍南征次曲蠡,尚書令荀彧奉使犒軍,見餘談論之末,彧言:"聞君善左右射,此實難能。

    "餘言:"執事未鷪夫項發口縱,俯馬蹄而仰月支也。

    "彧喜笑曰:"乃爾!"  餘曰:"埒有常徑,的有常所,雖每發辄中,非至妙也。

    若馳平原,赴豐草,要狡獸,截輕禽,使弓不虛彎,所中必洞,斯則妙矣。

    "時軍祭酒張京在坐,顧彧拊手曰"善"。

    餘又學擊劍,閱師多矣,四方之法各異,唯京師為善。

    桓、靈之間,有虎贲王越善斯術,稱于京師。

    河南史阿言昔與越遊,具得其法,餘從阿學之精熟。

    嘗與平虜将軍劉勳、奮威将軍鄧展等共飲,宿聞展善有手臂,曉五兵,又稱其能空手入白刃。

    餘與論劍良久,謂言将軍法非也,餘顧嘗好之,又得善術,因求與餘對。

    時酒酣耳熱,方食芊蔗,便以為杖,下殿數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

    展意不平,求更為之。

    餘言吾法急屬,難相中面,故齊臂耳。

    展言願複一交,餘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僞深進,展果尋前,餘卻腳鄛,正截其颡,坐中驚視。

    餘還坐,笑曰:"昔陽慶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術,今餘亦願鄧将軍捐棄故伎,更受要道也。

    "一坐盡歡。

    夫事不可自謂己長,餘少曉持複,自謂無對;俗名雙戟為坐鐵室,鑲楯為蔽木戶;後從陳國袁敏學,以單攻複,每為若神,對家不知所出,先日若逢敏于狹路,直決耳!餘于他戲弄之事少所喜,唯彈澙略盡其巧,少為之賦。

    昔京師先工有馬合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常恨不得與彼數子者對。

    上雅好詩書文籍,雖在軍旅,手不釋卷,每每定省從容,常言人少好學則思專,長則善忘,長大而能勤學者,唯吾與袁伯業耳。

     餘是以少誦詩、論,及長而備曆五經、四部,史、漢、諸子百家之言,靡不畢覽。

    博物志曰: 帝善彈澙,能用手巾角。

    時有一書生,又能低頭以所冠着葛巾角撇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