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回 陰舛陽取用假銀 樂極生悲拘留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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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統向那委員說了一個終場。

    那武官大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不曉得殷十萬已死掉了呢!可算恭喜老先生,今日是第一天發福的了。

    但我想世界上的人,委實是甘苦不均,都叫做前定數。

    不怕你見惱,如老先生這付尊客,也不一定就比人多隻眼睛,因何就陡然發财?如我輩辛苦,這樣整夜的都不得安眠,要論起薪水,委實養個己身還養不活呢。

    ”長貴道:“這樣說來,這個差使也就苦得很了。

    ”武官道:“若論真苦,亦複也不盡然。

    總之中國做官的,要靠着薪水俸銀,都是有名無實。

    為最要碰着有關系的案件,代人家解脫解脫,一樣一件事,得個三千二千金;一樣一件事,得個三百五百金;一樣一件事,得個三十二十金;一樣還有賺個到錢的,一樣還有息了真本的,叫做量體裁衣,有多有少。

    窮人也不能逼他的命,富人也不得缺我的情。

    就如你老先生這一件事,也叫做可大可小,事在人為。

    現今國家新章,日間用假銀,罪過還輕;獨是晚上用假銀,出了十兩之外,照律例上就應分是軍罪。

    如今老先生這件事,要論時候嗎,卻然是黃昏以後;要論數目嗎,已經是三十多兩。

    若現規矩矩照正案辦起,真就不堪設想。

    而且在我們這邊了事,說花幾文,便花幾文,不同那州縣衙門處處多要小費。

    我不瞞你說,前天有一個相打的小案,我不過想了他一百銀子。

    因他也是個有錢的,要論案情,口面是稍大一點,以為他總可受頭。

    那知他居然不睬,我便氣急了,遂代他加油添醬,向臨安縣裡一移,據說現今已用掉将近二三百金,還不曾有得出來呢。

    所以我們這邊,雖然得人家幾個錢,叫做大事做小了,小事做了了,沒一個不願投伏書。

    ” 殷長貴聽這保甲武官說的這些話,句句都曉得是打劫他的。

    暗道:我如不招呼他,他認真可以說我混用假銀,移到那縣裡去,那一杯酸酒,真個是吃不起。

    心中劃了一劃,便說道:“你副爺的明見,在下雖然得着這份家當,通身還不曾過手,恐怕立時做主,要用個若幹,還未見得就能應手。

    為今之計,你副爺果能照應一點,在下也有個薄薄的不恭。

    所有不足之處,将來留點交情,也好慢慢補報。

    ”武官見說,心中大喜,暗道:這一個竹杠,果然被我敲着了。

    心中又想道:他雖然說個小小的不恭,将後三十五十,也是個小小的不恭,我倒不能含糊。

    當下又說道:“老先生這話很為有理。

    俗雲錢短仁義長,那裡就隻認錢認不得人嗎?但有一層,兄弟如今謀了個信安營的把總缺,一應費用,約要五百銀子才得到任。

    這一件事,我大約就全仰仗在你老先生身上了。

    ”殷長貴那敢違拗,便說道:“副爺命下,敢不盡力。

    但有一層,必須三日後方得到位。

    ”那武官笑道:“隻要你承允了,就過個三日五日何妨,我還怕個殷十萬家少我的銀子嗎?”說着便把那三錠假銀拿出,又添了一支筆,向長貴道:“請你把這銀上作起押來,候着尊駕銀子送來,再為拿去。

    ”看官,你道這是個什麼用意?這位武官既曉得他頂了殷十萬這筆家當,将後不怕他少錢,隻怕他圖賴,所以叫他在假銀子上打了花押,弄得他圖賴不去。

    殷長貴那知就裡,隻顧眼前過身,提筆便作了三個花押,就想告辭要走。

    那武官忙止住道:“走不得,走不得。

    此時要奔西湖邊,如想穿城走,那城門早經閉了,城外那些荒僻地方,大約沒一處不得背娘舅、打悶棍的。

    我勸你就在我鋪上将就一宿,明日走罷。

    ”長貴沒法,隻得就在保甲局過夜。

     次日一早,便辭了那武官,到了外面。

    那知又走差路頭,要論由城東街到西湖,路熟的人會走不過十五六裡。

    那知他這一舛,走了二十五六裡不止。

    他平時又不是走遠路的人,委實走得是上下不接氣,好容易巴到西湖邊。

    這時已在午牌之後,太陽倒斜西有半磚。

    殷長貴心中有事,一步都不敢怠慢,連忙趕到那殷十萬的門口。

    隻見那兩扇大門關住,裡外寂無人聲;再朝那門旁一望,但見有一塊三尺長半尺寬的一塊牌挂在門首。

    殷長貴暗道:這真就奇了。

    那裡兩歲的個小孩子死了,還要出訃聞,挂門狀嗎?心中究竟有點不相信。

    但彀起頭來向上一看,卻因年紀老了,到底沒得遠光,再也看不出上面寫的什麼。

    畢竟這一面牌,還是大保的訃狀,還是另有别樣的什麼事件。

    欲知這牌上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