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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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伐纣平話 武王伐纣平話卷上 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漢三分吳魏劉, 晉宋齊梁南北史,隋唐五代宋金收。

     話說殷湯王,姓予名履,字天乙;谥法:除虐去殘曰湯;是契十四世孫,主癸之子。

    以伊尹相湯伐桀,三讓而踐天子之位。

    順天革命,改正朔天下,号曰商。

    以建醜之月為正月,色尚白,大濩,作曆,作囿,見張網四面,獸令去三存一,仍取自犯者。

    諸侯歎德,三十六國來歸。

    天旱七年,以六事自責,焚身于桑林之野。

    天降甘雨,天下太平。

    湯王在位十三年而崩,傳國世三十一王,計歲六百二十九年。

    今殷纣王是帝乙之子,治天下,名曰辛,一名受,乃湯之未孫也。

    詩曰: 商纣為君緻太平,黎民四海沸歡聲; 心婚妲己貪淫色,惹起朝野一戰争。

     又詩曰: 世态浮雲幾變更,何招西伯遠來征; 荒淫嗜酒多繁政,故治中邦不太平。

     若說三皇五帝,皆不似纣王天秉聰明:口念百家之書,目數群羊無錯;力敵萬人,叱咤柱聲如鐘音;書寫入八分,酒飲千盅;會挽硬弓,能騎劣馬。

    纣王初治世時,有德有能,□□□□□天地陰晴吉兇之兆,時年四十七歲。

    □□□□□□,封帝國之至□,封三十六鎮諸侯,有一百六十□□之郡。

    是纣王之臣,一年兩次來朝進奉。

    客伏諸國,鎮壓小邦,四下蠻夷戎虜,皆是纣王所管。

    東連大海,西望秦川,南攝九溪,北通沙沱。

    纣王有感,招得忠臣烈士,文武百官。

    比幹為相、直谏大夫,微子為都堂統政,費仲為大将軍,飛廉為佐将大都督。

    帥首皇帝稱小耗。

    纣王有八伯諸侯,殿前宰相宏夭。

     第一東伯侯姜桓楚,坐青州;第二西伯侯姬昌,坐岐州;第三南伯侯楊越奇,坐荊州;第四北伯侯祁楊廣,坐幽州;第五東北伯侯楚天佑,坐揚州,第六西南伯侯霍仲言,坐許州;第七東南伯侯張方國,坐冀州;第八西北伯侯扈敬達,坐并州。

     此是八伯諸侯,盡是先君殿下忠臣,先君尊此八人為兄;合到纣王,拜此八人為八伯侯也。

    此是纣王重臣處。

    每到月旦生辰,盡先君真容,左右畫着八伯諸侯,同共行香酌酒,設奠于八伯侯前,亦如先君之前,行香設禮。

    因為是三帝立國忠臣。

    此八人立先君三帝,立國忠臣。

    戊子,都在朝歌,子年無道,在位四年,時年雷震死。

    第二子太丁在位三年。

    武乙大帝封立帝乙,在位三十七年,立起纣王為帝。

    此八伯諸侯立四帝,皆是八伯諸侯匡輔國之立也。

    詩曰: 八伯諸侯立帝君,無邪無曲是忠臣; 生辰月旦皆來賀,恭敬都輸南面尊。

     纣王初登帝位,歸朝治政,前十年有道,八方甯靜,四海安然。

    天下皆稱纣王是堯舜。

     纣王忽有一日,去後,有正宮皇後來迎王駕入後宮;禮畢,治酒侍宴。

    有衆宮監妝完備,來迎;姜皇後傳令:來日去玉女觀行香。

    各令香湯沐浴了,安排王辇。

    來谂天子去與否。

    纣辛聞之,問皇後何往。

    答曰:“臣妾來日詣玉女觀行香去。

    此玉女是古貞潔淨辨鍊行之人,今為神女,他受香煙淨水之供。

    臣妾每遇月旦有望日,行香祈祝。

    ”纣王曰:“寡人何不也去玉女觀?” 今有纣君,令壇司傳聖旨,令四卿八相詣玉女觀行香。

    四卿八相得聖旨,從駕行香。

    前詣玉女觀下,纣王與姜皇後入觀内。

    行香之次,纣主觀看久之,見一簇女中,有一人容貌出衆。

    纣王思憶女人:“朕宮中無一人似玉女之容儀。

    ” 纣王如此三日,在殿上觀玉女。

    乃問玉女:“卿容貌世間絕少!”纣王不去歸朝,隻在玉女殿上。

    是燈燭無數,置酒與玉女對坐。

    玉女不言。

    此人是泥身,焉能言之?乃宣費仲,問曰:“玉女是泥身,如何問得言之?”費仲奏曰:“大王隻在殿上,群臣皆退去,看玉女之靈□□大王□□。

    ”如此,纣王隻在殿上。

     夜至三更以來,纣王似睡之間,左右别無臣侍。

    王見衆多侍從,一簇佳人捧定玉女來殿上。

    纣王見之大悅,親迎玉女,禮畢,玉女奏曰:“大王有何事意,在此經夜不去,謂何?”王曰:“朕因姜皇後行香到此,寡人見卿容貌妖娆,出世無比,展轉思念。

    今無去志,願求相見,隻此真誠。

    ”玉女回奏曰:“臣為仙中之女,陛下為人中之王,豈可寵愛乎?曾聞古人有雲:‘仙人無婦,玉女無夫’。

    請大王速去,恐遭譴谪!”王問玉女曰:“何如譴谪?”玉女不得已言曰:“更後百日,終必與我王相見。

    啟大王,且歸内去。

    ”王問女曰:“有何信物?”玉女遂解绶帶一條與纣王,玉女言曰:“此為信約。

    ”王收之,接得绶帶。

    忽聞香風飒飒,玉佩丁當,聲聞于外,霞彩騰空。

    纣王見之,舉步向前去扯玉女,忽然驚覺,卻是夢中相睹。

    定省多時,隻見泥神,不睹真形,視手中果然有绶帶一條。

    纣王向燈燭之下看玩,思之至晚,悔恨無已。

     纣王隻在玉女殿中,三日,亦不聞消息。

    纣王隻将玉女绶帶,思念玉女無限。

    忽有費仲來殿谏曰:“何不還宮?”王說玉女之言與費仲。

    費仲奏曰:“大王且歸宮阙,候百日,恐玉女來見我王。

    ”纣王依費仲之言,遂還宮阙。

    每日如醉,思望玉女前約之事。

     倏忽已經百日,玉女不至。

    纣王召費仲。

    費仲至,評議玉女之事。

    王曰:“玉女誓約與寡人相見,如今玉女不知消息,不來何也?”費仲奏曰:“陛下休憶念,猶自着意玉女,豈可來乎?大王休思玉女之容,恐陛下意情減削,慮久成疾。

    願大王依微臣之奏,有一事可勝大王見玉女嬌容之思,不負陛下快樂。

    ”纣王問曰:“何事勝寡人樂?”費仲曰:“我王出榜于朝門外,令教在世間應有室女者,盡皆來進。

    今為阙少正宮宮監,如有可用者,重賜富貴,加賞爵祿。

    如進來衆中,豈無一人似玉女之容?陛下任意選揀取。

    王聖意若何?”王曰:“依卿所奏。

    ” 王便敕令天下諸州、府、縣、鎮、村、街道、店鋪、人家,應有室女,盡來進獻。

    不過月餘,進及千萬,皆無一人似玉女之容貌。

    纣王不悅,思玉女不勝其恨。

     時有宰相宏夭,見王無喜色,殿下奏曰:“臣啟我王,若要似玉女容貌者,隻除我王國中,食我王俸祿之家,富貴足矣,不受寂淡,膩粉妝梳,官宦之家,内有勝玉女之顔。

    大王降聖旨,敕令天下大小官宦之家,有美女者盡皆來進,必有勝玉女之貌。

    ”纣王聞之大喜:“卿言然也。

    ”即令出榜于朝門之外,教到處大小官宦之家有美女盡皆進上,如有隐匿者,後宮裡得知,全家處死。

     如此遍天下諸官員家委有美女者,皆不敢隐匿,盡來進獻。

    内有華州太守蘇護,有一女,生得形容端正,有傾城之貌,寰中第一;年登一十八歲,名妲己。

    當日,太守知帝令嚴,不敢隐匿,親将女子來進獻。

    約行數日,前到故恩縣,今獲嘉是也,至夜于館驿中安下了。

    有故恩州太守蘇顔前來管待蘇護,邀入衙中置宴。

     有驿中女子,容儀端麗,去燈燭之下。

    夜至二更之後,半夜子時,忽有狂風起,人困睡着不覺。

    已無一人,隻有一隻九尾金毛狐子,遂入大驿中,見佳人濃睡;去女子鼻中吸了三魂七魄和氣,一身骨髓,盡皆吸了。

    隻有女子空形,皮肌大瘦,吹氣一口入,卻去女子軀殼之中,遂換了女子之靈魂,變為妖媚之形。

    有妲己,面無粉飾,宛如月裡嫦娥;頭不梳妝,一似蓬萊仙子。

    肌膚似雪,遍體如銀。

    丹青怎畫,彩筆難描。

    女子早是從小不見風吹日炙,光彩精神;更被妖氣入肌,添得百倍精神。

     至曉,蘇護叫侍從與女子梳妝;忽見女子,大驚,怎有如此容貌!父見了女,大悅:口中不語,心下思之:“我女有分與天子為皇後。

    ”言了,出驿行上,亦有蘇顔送去。

     前盼朝歌至近。

    蘇顔入朝見帝,至于殿下,山呼萬歲:“臣啟我王,今有華州太守蘇護,有一女來進上。

    令臣先來見帝。

    ”纣王聞奏,便宣費仲至于殿下,禮畢,纣王傳宣:“今有華州太守來進女子,卿遠去接。

    ” 費仲出内,迎着太守,各施禮畢。

    費仲見了:面如白玉,貌賽姮娥;有沉魚落雁之容,羞花閉月之貌;人間第一,世上無雙,十分相貌。

    費仲來見帝,奏曰:“女子容貌非俗。

    ”纣王聞奏,即诏蘇護引女子來至殿下,山呼萬歲畢,躬身而立。

    纣王曰:“賜卿等平身,免禮。

    ” 纣王見了女子,大悅,賜女子金冠裙佩鳳钗,教左右宮人取之,與此人妝飾,妝飾了再見天子。

    一似玉女之容貌。

    纣王大悅,令妲己交去受仙宮内。

    敕令蘇護為上父之位,賜宅一所。

    皇丈受天子之富貴。

     王甚寵愛妲己。

    置酒宴樂之次,妲己忽見王系绶帶一條甚好。

    妲己問王曰:“我王何處得此帶?好溫潤可愛!”王含笑而言曰:“玉女所與寡人。

    ”又具語:“前共玉女同寤,得此帶與朕,以為信約。

    ”妲己聞言,心生妒害:“臣啟陛下,今教毀了玉女之神,火燒了廟宇。

    恐大王久思玉女之貌着邪,誤大王之命。

    此廟無用。

    ”王曰:“依卿所奏。

    今教燒了廟,打了泥神。

    ”纣王一百日不治國事,隻在受仙宮取樂。

    恐失了天下江山,如此數次谏之不聽。

     有一日,姜皇後降生一太子,名位曰景明王,号為殷交。

    因王打本人,□降此人,此人便是太歲也。

    纣王每日在受仙宮中作樂。

     有一日,妲己奏曰:“我王教天下,若有奇珍異寶,進來妝飾宮室。

    臣妾看玩之。

    王意若何?”纣王聞奏,即日敕令出榜于内門外,教天下人,若有奇珍異寶,皆來呈進,不得隐匿。

    前後出榜百日有餘。

     一日,近臣奏曰:“臣啟陛下,今有一賢人來進寶,具見在内門。

    ”纣王聞奏,令宣入來,見帝萬歲了。

    纣王問曰:“卿何姓?”賢人曰:“臣姓許,名文素;臣出家住于終南山白水洞。

    ”王曰:“爾進何寶?”文素曰:“臣收一口寶劍,特來上與我王。

    ”王曰:“此劍非寶,何用?”文素曰:“臣啟我王,此劍能斷天下人間一切妖精鬼怪。

    鬼怪若見此劍,鹹皆驚怖,無所逃遁。

    ”王曰:“寡人宮中有何妖怪?”文素曰:“臣見大王宮中,有妖氣上沖牛鬥。

    大王把此劍去深宮之内壁上挂之,人見不怕;如妖怪見之,失聲叫走,便是妖精。

    我王用此劍斬之,可以鎮大王六宮三院,永無妖怪。

    臣見纣王宮中,女人之内,有一妖媚。

    陛下信小臣之言,留下此劍,除妖滅怪。

    陛下不信小臣之言,臣将此劍往山中去。

    ”纣王不阻,留了寶劍,将入後宮。

     有妲己來接纣王,入受仙宮内對坐,以酒三杯。

    妲己乃問天子曰:“大王前者行文字天下人進寶,近日進得何寶?将來與子童随喜看之。

    ”王曰:“有一寶。

    ”令一宮人取過來,度與妲己。

    妲己不見,萬事俱休;既見此劍,大叫一聲,奔走如風,約行一二十步,心上怕怖。

    天子見妲己奔走,問曰:“因何走了?”妲己見劍似一條大蛇走趕。

    妲己思之:“雖然似蛇趕我,恐王疑我是妖精;待不言,卻如何說?”眉頭一放,計上心來,言:“臣妾不是怕此劍。

    大王教此劍去别宮中挂着,子童與大王訴之。

    ”王曰:“依卿之言。

    ”令人送了此劍。

     卻說纣王問曰:“因何走了?見甚來?”妲己奏曰:“告大王,臣妾不是怕此劍,今有子童姐姐到來,叫子童要赴仙會去,以此子童待趕姐姐去。

    卻思大王寵愛之恩,子童卻來辭我王。

    ”王問曰:“誰是卿之姐姐?”妲己曰:“月中姮娥是我姐姐,見大王有棄臣之心,是以來喚子童,欲赴仙會。

    如大王不用子童,乞願随臣姐姐去。

    子童是上界仙女,為憶凡心罪,罰子童來下界。

    ”道罷,泣下數行,有百媚千嬌。

    纣王見之不忍棄,曰:“朕不責卿之罪。

    卿姐姐是月中姮娥,比卿容貌若何?”妲己曰:“俺姐姐容貌是仙女,不是凡人;清潔之心,萬年千載,容貌如故。

    下界凡人被情欲所牽,育女生男,凡人豈比仙人乎?臣妾也難比姮娥之貌也。

    ”被妲己說,感動纣王之心,貪歡恣樂,更不問妲己奔走之事,更那裡管劍之寶?将送在太廟内挂了。

     纣王再問妲己曰:“如何教寡人得見卿之姐姐?”妲己奏曰:“陛下若要見子童姐姐,大王依子童之言,便得見子童姐姐姮娥也。

    ”王曰:“卿當說之。

    ”妲己曰:“去宮内修台座,可高三百尺,名曰‘玩月台’,二名‘摘星樓’。

    台上修百間閣子,台下修千間房舍。

    每年到上元十五夜,于台上筵宴,必見姮娥也。

    ”王聞此言大喜。

     次日,早朝升殿。

    帝乃傳宣:“朕欲待修台閣宮殿等,寡人問卿等,如何得成?”班部中有費仲、宏夭奏曰:“臣啟陛下,此乃大國之境内,黎民盡是王民,若修此台必就。

    ”皇帝再問費仲、宏夭:“卿等二人如何得就矣?”二人奏曰:“若要疾修成此台,陛下宣八伯諸侯來國詣朝,同共計畫,用志修之,興工必就矣。

    ”纣王:“依卿所奏。

    ”敕令教宣八伯諸侯。

     遂差八道使臣去宣八伯諸侯:東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楊越奇,北伯侯祁楊廣,東北伯侯楚天佑,西南伯侯霍仲言,東南伯侯張方國,西北伯侯扈敬達。

    宣此八伯諸侯。

    唯西岐州去宣姬昌。

    姬昌上馬。

     殿使将聖旨,行經數日,到岐州至近,令人先去報國主姬昌。

    姬昌便出岐州來接殿使;出城行數裡,接着殿使,各下馬禮畢,迎入岐州内,至于衙内,焚香拜罷敕文,展開讀了。

    姬昌大驚,言曰:“王行無道之事,自亂天下。

    姬昌蒙聖旨,豈敢違慢。

    ”遂引上大夫畢公臯、召公奭,百人相從,共殿使前去朝歌,來見帝。

     行經數日,前到潼關陰符界。

    姬昌在路中盛行之次,望見一道氣色上沖雲漢。

    西伯侯掐指尋文,蔔一課。

    姬昌告使命曰:“今日是戊午日,到乙巳時必有大風;至午時雨住。

    ”使命不信。

     二人話語中間,早至巳時;果然有濃雲密布,狂風微起,遍滿長空,東西霧長,南北雲生,須臾雷震雹閃,雨下不止;頃刻平地成河,溝渠翻浪。

    至午時,雲散雨收,萬物滋榮。

     衆人都在大林之中避雨,忽見一所古墓;西伯侯又發一課:今日是戊子日,雨降,合主此墓自摧破,此墓中合出一個烈士。

    才然道罷,古墓自摧。

    使命見之,大喜言奇。

     姬昌見古墓自摧,伫目視之,見一女子屍形,宛然如生;卻被大雷震破女子之腹,内有一孩兒啼。

    姬昌令人入墓中取出孩兒來也。

    左右入墓抱出。

    諸人不曉,唯有姬昌會之。

     姬昌共使命前行,過堞嶺之下,見一賢士,是雲中子先生。

    雲中子與西伯侯相見具禮。

    二人禮畢,言語間蓦聞小兒啼。

    雲中子問曰:“啼者誰家孩兒?”姬昌具說前事。

    雲中子聞言乃曰:“此子不得抛擲,後十八年必佐西伯侯同破無道之君也。

    ”道罷,西伯侯先會其意,乃留下此子。

    雲中子先生曰:“此子無姓,可立子午雷震名也,是破纣之兇神也。

    ” 卻說這西伯侯,與先生相别,隻共使命前行。

    數日,得到朝歌。

    八伯諸侯盡皆來相見,各具禮畢,議論來日見帝。

     至天明,盡皆到至殿下;鹹山呼萬歲,躬身殿下。

    天子傳宣曰:“朕欲于宮内修台一所,高三百尺,上蓋百間閣子,下修千間屋宇;故宣卿等議論,同建此台。

    ”問罷,西伯侯姬昌出班奏曰:“大王不可。

    如修此台,可害萬民之力,恐失農桑之業。

    大王豈不學堯舜之作聖治,垂衣之禮,天下大定。

    舜有孝治萬邦。

    禹有治水九載大功,萬民得脫洪水之厄。

    時有讓位之德。

    陛下何不尋思,罷修台之事,去妖婦之容?不然,則苦萬民甚大。

    陛下豈不學先君之作?今信妲己之言,是為敗國亡家之事。

    嗟呼!”纣王聞奏欲從此谏,心下不定,又被妲己妖容媚惑,巧言曰:“陛下惜萬民之力,信西伯之言,不修此台;願大王早置臣妾于内宮,臣妾當自死于泉下,若何?”纣王見道,告妲己曰:“寡人教與卿修台閣之事,卿當休慮耳。

    ” 纣王便宣費仲,時費仲蒙宣來見帝,至金階山呼畢,纣王曰:“寡人欲修台閣,今西伯侯谏朕不可修,卻有妲己專意在修台閣,此事如何?”費仲奏曰:“臣啟陛下,若不修台閣之事,不顯大國之奢華。

    ”纣王聞奏,龍顔大悅:“依卿所奏。

    ”便出榜于朝門。

     纣王曰:“用多少人夫?”費仲曰:“用人夫五百萬。

    ”纣王準奏。

    遂量地三十圍,令八伯諸侯各修其方,如有慢功者各依地分罰罪,諸侯各施工力,造成台閣,一一完備。

     前後一年,苦害萬民,民不聊生,皆有倒懸之心。

    後修東鹿台、西鹿台,此台裡外相應,用金玉寶貝裝飾四面,如此富貴奢華,蓋造替卻天宮。

    更台下栽萬種奇花,又間數行寶樹。

    台下又修殿宇千間。

    衆文武皆苦告,纣王不聽,隻要修其完備,交萬民受塗炭之苦。

    詩曰: 八伯諸侯各建功,修成台閣數千宮; 君王登此排筵宴,不問生民塗炭中。

     纣王有一日,修成台閣,排禦宴,賞群臣。

    唯有西伯侯姬昌,不避刀斧之誅,越班奏曰:“臣啟陛下,我王好奢華,荒酒色,峻宇雕牆,有一于此,未必不為敗國之本。

    陛下豈不聞堯有一子,名丹朱,不肖,不遵先君之法,隻好奢華,荒淫濫濁;堯見如此,乃讓位于舜。

    舜有一子,名商均,亦乃不肖,不遵先君之法,隻好奢華無厭。

    見如此,不可治民,乃讓位于禹。

    禹至桀王,王為肉山酒池,刷童男童女,裸形對偶,不行仁政,失其天下。

    陛下休學無道之君,願王學堯舜之聖治,則無後患。

    ”纣王曰:“寡人如此以治天下。

    ”西伯侯曰:“臣啟陛下,修台之事,何是治政?費财千萬,勞苦萬民,何以将此建台錢物養贍貧民之耕鋤,賞犒征夫之徭役?又況我王倉庫不貧,國中富貴。

    陛下如此,上不順天,下不順地,中不順人;天地人心失之,久後不便。

    ”纣王曰:“怎生不便?”西伯侯曰:“我王聽小臣之言,更後二十餘年有傾國之禍也。

    必有一夫與我王為患矣!”纣王聞西伯侯之言,王乃大怒,大喝西伯侯曰:“叵耐姬昌言知寡人兇吉之事,更待二十年之後,死在一夫之手也!” 纣王卻問妲己曰:“爾知寡人兇吉也?”又問西伯:“你死何時?”姬昌曰:“臣啟陛下,更待二十年安床而死也。

    ”纣王聞言大怒,令左右推轉斬之:“你道二十年後安床而死,朕交你目下分屍而死!”左右正欲将西伯侯推轉,性命若何?詩曰: 台閣重修費萬錢,三才不順為何緣; 心明若聽姬昌谏,常吉無兇掌世權。

     纣王傳宣欲斬姬昌,有東伯侯姜桓楚出班而奏曰:“臣啟陛下錯矣。

    大王息雷霆之怒,聽小臣之言:此人第一輔三朝忠孝之臣;第二看先君重愛之人;第三自古及今無斬諸侯之劍。

    願王詳察,免赦如何?兼此姬昌善會陰陽之造化,知天地之災祥,小臣之言逆王直谏,大王停嗔息怒,且免西伯之罪。

    ”纣于聞奏,令左右卻擁西伯侯至殿下,免觸天顔之罪。

     良久,王問姬昌曰:“道爾善會陰陽,能辨天下之機理,知人窮通壽夭貧寒之事,吉兇禍福之危;爾今日與寡人發一課,看目下有何吉兇相應之事?免卿不死之厄。

    ”纣王待斬姬昌,姬昌亦不自憂其身,知未合死,知久後合立末主為天命九十七而亡矣。

    纣王又問陰陽之理,姬昌便看天色早晚,乃辰時也,下一課,課内見今日至甲午時合主從巽起大風也;西北天晴,東南風起,乃到辰相應也,更有廟中泥人奔走,泥馬嘶聲;至乙未時,住也。

    纣王不信如此之信,令左右監收姬昌在于殿下。

    别令近臣:“爾去探事。

    ” 話語中間,早至午時,果然從東南上,大風起,吹沙走石,屋瓦翻飛,折樹之風,一國人民盡大驚;見廟中泥人、泥馬于市中往來。

    近臣入朝,奏纣王曰:“臣啟陛下,姬昌之課應卦兆也,果然如此!”纣王思念之間早至乙未時也,泥人、泥馬皆入廟中貼然。

    複有近臣來奏曰:“臣啟陛下,泥人、泥馬卻入廟中。

    ”有詩為證。

    詩曰: 課應東南起大風,泥人泥馬市中行; 國中盡說希奇事,方表殷王色内崩。

     纣王傳宣免姬昌之罪。

     詣來日,八伯諸侯鹹來辭纣王。

    辭畢,諸侯出朝門外。

    惟有西伯侯告衆諸侯曰:“纣王更待十五年失其天下也。

    ”道罷,各施其禮,欲待相别。

    有費仲來辭衆諸侯,有西伯侯道:“費仲,爾是獻利便之人,知妲己亂其天下,苦害萬民之力!”道罷,衆侯相别,各上路行,衆諸侯皆去也。

    費仲心中懷恨西伯侯之言。

     或有一日,妲己共纣王飲宴在摘星樓上,妲己問王曰:“臣啟陛下,世間有何貴寶與子童玩看?”言罷,纣王曰:“何處有貴寶?”言畢,旁邊轉過費仲來奏曰:“臣啟陛下,臣知一人有寶,堪與娘娘帶玩。

    ”王問曰:“何人有寶?”費仲奏曰:“臣知西伯侯姬昌有一對瓊瑤玉钏,此钏無價之寶也。

    戴之随人心意變通四時,欲寒則涼,欲熱則暖;又令人身體輕健,容顔不老。

    此乃真貴寶也。

    ”妲己聞之大悅,遂乃奏王曰:“此钏,子童須要戴之。

    陛下如何?”王曰:“此事容易。

    誰人堪去為使命入岐州去取寶钏?”費仲奏曰:“小臣願為使命,若陛下令别人為使命,恐受西伯侯金珠好财物迷心,不肯将瓊瑤玉钏來。

    ”妲己曰:“言者當也。

    ”先賜金百兩與費仲。

    費仲謝恩辭王,秉敕上路,連夜不止,經行數日,令人報與姬昌。

    姬昌聞言,即時出岐州接使命。

    二人各施禮畢,相從入岐州衙中焚香拜畢,讀了聖旨,管待使命。

    使命曰:“如今天子敕令小官取寶。

    ”姬昌曰:“何寶?”費仲曰:“是瓊瑤玉钏。

    ”姬昌聞言,心内思量:此事都是此人獻也。

    西伯侯便取寶钏與費仲曰:“此钏非是等閑,乃奇寶也。

    此钏戴時,令人身輕體健,随時而變,令人顔色不老。

    病者戴之即愈。

    辟惡除怪,如是妖精見之,驚恐奔走也。

    ” 費仲得寶钏,辭西伯侯上路。

    行數日到朝歌,入内見帝,詣于殿下,山呼萬歲,拜畢。

    纣王問曰:“取寶钏如何?”費仲遂将寶钏獻與纣王。

    王看钏,見光彩耀日,霞色光輝。

    皇帝大悅,将費仲入後宮去。

    妲己迎駕入宮坐,費仲具禮畢,置酒三杯。

    纣王令費仲獻寶钏,妲已大悅,令:“将子童視之。

    ”妲己不看萬事俱休,才然解開手帕,見寶钏,大叫一聲,仆然在地,四體沉重,口鼻無氣。

    妲己性命如何?詩曰: 西周寶钏實奇哉,費仲殷勤特取來; 獻與妲己初看玩,猛然倒地命将頹。

     纣王親用禦手扶起,妲己久而蘇省。

    多時,妲己奏曰:“不要寶钏,教送出受仙宮去。

    ”纣王問曰:“卿有何疾?”妲己不敢言實情之事,眉尖一縱,計上心來,奏曰:“臣啟陛下,妾往日有痛心疾,今日又發。

    ”又曰:“此钏不好,教賜與姜皇後者。

    ”纣王:“依卿所奏,賜與姜皇後戴者。

    ”妲己心中佐待唬姜後。

     皇後見寶钏,接得戴了,精神倍加,體健身輕,安甯無事。

    左右奏纣王曰:“皇後戴了寶钏也。

    ”當日,妲己暗宣費仲。

    費仲蒙宣來見妲己,詣于殿下,禮畢,先賜黃金百兩與費仲:“卿定一計,怎生交貶了姜皇後?”費仲奏曰:“此事小可。

    臣定一計,便教貶了姜皇後。

    ”妲己曰:“如何是計?”費仲曰:“明日是姜皇後生辰月誕,娘娘親自前往正宮,與皇後賀生辰;姜皇後見娘娘必怒,娘娘便把頭發亂了,便來見帝,言姜皇後打子童來。

    王乃必信,宣皇後問說因依之次,娘娘暗教人藏刀子于皇後腳下。

    娘娘便奏道:“皇後有害我之心,既無意,大王視之,姜皇後将刀子來墜于地。

    為大王寵愛臣妾,故有此心。

    ”王乃必信,必坐罪于姜皇後也。

    ”妲己曰:“言者當也。

    臣且退去。

    ”妲己依費仲之計,詣來日早辰去正宮内與皇後賀生辰。

    到正宮見姜皇後。

    皇後果然怒,便罵:“賤材有何面目來見我!你不識羞?”遂罵妲己。

     妲己自把烏雲髻亸,金冠袅亸,霞鬓散亂,走入殿上,哭見纣王。

    王問曰:“卿當悲啼何事?”妲己奏曰:“姜皇後打子童來。

    ”纣王聞之大怒,宣姜皇後來見帝。

     纣王問曰:“爾當打罵妲己為何?”皇後曰:“臣妾不曾打妲己。

    ”王問之次,妲己教宮人暗藏一刀子在姜皇後腳下。

    妲己奏曰:“皇後有害我王之心。

    ”王乃轉怒。

    皇後曰:“賤妾豈敢有害我王之心!”王曰:“為何将刀子在于腳下?”姜皇後噎語難言,哽聲怎說,涕淚如雨,怎生分訴? 纣王不詳事情,大怒;共妲己摘星樓上,傳聖旨,令教皇後與布素之衣,貶入冷宮,教受辛苦。

    皇後聞言,心中大怒,不顧其命,乃罵纣王:“信邪佞之言,令我死于目下,貶我入冷宮。

    無道不仁之君,信讒貪色之主,人神共惡,天地不容,不死在萬刃之手,何怒我乎!”纣王聞言大怒,親身驟起,撥轉宮娥,親手扯住皇後。

    皇後不拒其死,又罵纣王:“昔桀王無道,死在樵門。

    你信賊婢之言,自亂天下!”言未畢,纣王用手攬衣,一手攬将烏雲髻挽,從摘星樓邊推将樓下去。

    皇後性命如何?詩曰: 後宮直谏姜皇後,不聽忠言大可憂; 怒攬沖冠顔面變,攬衣推下摘星樓。

     皇後身死在摘星樓下。

    纣王傳宣,教把皇後屍首埋在後宮第七個梧桐樹之下。

    左右蒙聖旨,将皇後屍首埋。

    給皇後腕上戴着瓊瑤寶钏,鹹皆埋了。

    妲己佯詐忘了,故意和寶钏埋了。

    纣王不問真歹,送了姜皇後,每日共妲己作樂同坐,更無一人敢去谏纣王。

     韶光似箭,日月如梭,怎見得?有詩為證。

    詩曰: 窗外日光彈指過,檐前花影坐間移; 一杯未盡笙歌送,階下辰牌又報時。

     倏忽十年,姜皇後有一太子,名曰景明王,号為殷交。

    自皇後卒時,太子始年一歲,别有宮人育之。

    纣王更不戀太子,至今乃十歲,身長五尺,心有英烈。

     有妲己知太子長大,心中怕怖:“有一皇後正宮中宮人告與太子,知我教天子壞了他母,以此上不便。

    我今暗宣費仲。

    ”費仲蒙旨至于殿下,具禮,妲己問曰:“卿記得十年前事?”費仲曰:“那一事?”妲己曰:“當日姜皇後死之日,有太子一歲,至今十年,太子欲乃成人,怕姜皇後宮中宮人告與太子得知,恐太子報仇,是此不便。

    此事如何?”仲曰:“小臣有一計,亦可教娘娘心不生憂。

    ”妲己曰:“如何?”費仲曰:“把皇後宮中宮人除了,萬無一失也。

    ”妲己曰:“如何除得?”仲曰:“娘娘至晚,共王相見,娘娘面帶憂容不悅,王必問,娘娘便奏,隻言:“姜皇後宮中宮人,倚着正宮名下,見子童無禮,臣乃難甘,可除之。

    ”王曰:“怎生除得?”娘娘曰:‘臣心教陛下,去殿下置一酒池肉林,虿盆炮烙之所,教正宮宮人相撲,赢底推入酒池,教飲酒醉死;輸者推在虿盆中,教蛇蠍蜇死。

    如有不死者,得罪之人推在炮烙煻灰火坑之内。

    更燒銅柱大紅,縛在柱上,一燒死也。

    ’此乃除之,更無一人告與太子,太子不知仔細,方免娘娘之憂也。

    ”妲己曰:“卿且退去。

    ”費仲蒙恩,便辭娘娘去也。

     妲己至夜,與纣王相見,面帶憂容,顔無笑色。

    王怪問曰:“卿因何不悅?”妲己詐雲:“臣啟大王,今有姜皇後位下宮人,倚着正宮名勢,見子童無禮,巨欲大除之。

    ”王曰:“依卿所奏,怎生除之?”妲己言曰:“我王去殿下置酒池肉林,虿盆炮烙之刑,教宮人相撲,赢底推在酒池内飲酒;輸底推在虿盆,交蛇咬蠍蜇。

    得罪的推在炮烙,教抱銅柱。

    ”纣王見道:“依卿所奏。

    ”即傳宣于殿下,置酒池肉林,虿盆炮烙銅柱。

     一切都置就。

    纣王共妲己摘星樓上飲酒,令宣姜皇後宮中宮人,盡皆梳妝美麗。

    宮人鹹至樓前。

    盡教去卻宮衣繡裳,隻系裙子一腰,教二人相撲,往來風吹,忽有裸體之形。

    妲己共纣王取樂笑耳。

    赢者推在酒池之内,交飲酒醉死。

    輸者推在虿盆之内,交蛇咬蠍蜇死。

    如有得罪之人,推在炮烙之内,教抱通紅銅柱燒死,如此無道,損害千人之命。

    宮女聲哀不止。

    妲己共纣王取樂無厭,如此無道,國中依言無不知。

    有詩為證。

    詩曰: 狐靈專寵恣荒淫,嗜酒成池肉作林; 一日朝歌非我有,方知天命果難谌。

     有一日,纣王與妲己在摘星樓上對坐取樂,忽見一人,引太子殷交,此人是東宮奶母馮氏,遊于樓下。

    妲己大怕,自心思:設若奶母馮氏告與太子,知我教天子壞了他母,以此是不便。

    次日,又暗宣費仲至于後宮,見妲己曰:“昨日子童見奶母馮氏,引着太子;恐馮氏告與太子,知吾交天子壞了他母,切恐太子報仇,此實不便。

    今宣大夫,此事若何?”費仲曰:“小臣定一計與娘娘,除了奶母。

    ”妲己曰:“如何除之?”大夫曰:“娘娘取一日推作生辰,遍告諸宮監,必來與娘娘賀生辰;奶母必來與娘娘過盞,娘娘佯落盞墜地,又言奶母倚太子勢,欺負子童。

    娘娘便奏天子,天子必信,坐罪于奶母也。

    ”言畢,“臣且退去。

    ”妲己亦依費仲之言。

     至來日,妲己傳令:“今日是吾生辰。

    ”宮人皆知,都來受仙宮内賀生辰。

    時有奶母馮氏思惟:妲己損宮人計有千萬人命,我若不是在太子宮内,如今也送了我性命也。

    可惜了姜皇後!言訖,涕淚如雨。

    三思之次,不免也去來見妲己。

    問候禮畢,列尊卑而坐。

     馮氏與妲己過盞上壽,妲己佯落盞墜地,便着惡言罵詈馮氏。

    馮氏心中驚怕,又見妲己奏曰:“如今奶母馮氏,欺負子童來。

    ”王問曰:“因何敢欺負卿來?”妲己曰:“倚着太子勢,故意欺負子童。

    願大王與臣妾做主。

    ”纣王見道,轉加愠怒非常,言稱:“叵耐豈敢!”令左右宣馮氏。

     馮氏蒙宣,詣于殿下,山呼萬歲畢。

    王問曰:“爾何欺負妲己?”馮氏曰:“豈敢欺負娘娘。

    ”妲己奏曰:“願我王與子童做主。

    ”纣王不察其情,乃問妲己:“奶母欺卿,合當甚罪?”妲己曰:“合該炮烙之刑。

    ”王曰:“依卿所奏。

    ”左右宮人推去炮烙之刑,馮氏痛哭,告天子:“大王,可念太子年幼,臣妾乳哺之恩也。

    願大王赦臣妾之罪。

    ”纣王曰:“寡人欲免爾罪,妲己不肯。

    ”令左右宮人推去,奶母大恸。

    忽有報與太子知,速來救奶母。

    果然見宮人将奶母推奔火坑之側,太子高聲喝宮人:“不得無禮!”奶母視之,卻是太子。

    奶母告曰:“看幼小乳哺之恩,救我性命!”太子聞言道:“宮人且留人,我見父王去。

    ” 詣于殿下,山呼萬歲畢,奏曰:“我王何故欲殺奶母,有何罪?”王曰:“罪當合死也。

    ”太子奏曰:“且看兒子面,免奶母死罪,貶入冷宮。

    願父王寬恕。

    ”纣王聞奏,遂免死罪,教入冷宮去。

    太子謝恩禮畢。

    有奶母心憂。

    後有宮監送馮氏去冷宮,朝食凍薤冷飯,夜卧粗惡床席。

    日往月來,自經半月有餘。

    奶母每日作念太子,怎知俺冤屈之事。

    怎見得?有詩為證。

     詩曰: 詐祈妲己□生辰,馮氏同為祝壽人; 誤落金杯欺诳我,貶于冷地屈誰伸。

     太子每夜睡卧不甯,精神恍惚。

    當日太子閑行至後花園中,梧桐樹下;太子看玩之間,忽見一陣旋風,來往繞定太子,左右盤旋千遭,吹得太子衣袂亂散。

    太子言道:“此旋風好怪麼!”言罷,又見第七個梧桐樹下,有一女人,涕淚交流,哽噎大怨,言曰:“纣王共妲己,太子好無道!”太子聞言大怒,向前來問,至近卻是奶母。

     太子見奶母禮畢,太子曰:“你在冷宮受苦,且自寬懷,我去奏父曰,教奶母去東宮者。

    ”奶母啟告太子曰:“我不愁我身受苦,别有冤屈之事。

    ”太子曰:“有何冤屈?”奶母哽咽不道。

    太子曰:“爾不言,吾豈得知?”奶母曰:“自從十載之前,太子始年一歲,被妲己讒佞你父王,把爾親母姜皇後從摘星樓上撺在樓下,搠殺爾親母。

    我養育你到今十載,又教爾父王去殿下置酒池肉林,虿盆炮烙之刑,把你娘宮中宮監盡皆除之。

    此是妲己并費仲之計,故壞了千萬人命。

    妲己又教爾父王修台閣宮殿,費萬民之力,停罷農桑,民不聊生,不納忠臣之谏,盡是妲己并費仲,故教爾父王行不仁無道。

    今告太子,你娘屍首見埋在後宮第七個梧桐樹下。

    ”太子問奶母曰:“實有此事麼?”奶母哽咽哭告太子曰:“妾言不敢虛诳,恐太子不信,去梧桐樹下看之便見也。

    ”道罷,奶母自覓死咽喉而亡。

    太子令左右宮人埋了奶母。

    太子親往梧桐樹下祝曰:“拜告親母,若是母有如此之事,漸時顯其靈,不孝兒與我母報仇。

    ”言罷,姜皇後聽得太子所祝,便顯靈聖去空中,忽作人言曰:“告太子,您娘苦死,不可以說!”太子聞言,仰視空中,果見親母,遂拜畢;見空中滴溜溜落下一件物來。

    太子加額,不知是甚物。

    太子接得視之,乃一首詩。

    詩曰: 宿冤宿對是無休,妲己生嗔起事由。

     奶母銜冤俱說破,須憑太子報冤仇! 太子讀罷詩句,再視不複見之。

    太子恸啕大哭,心中懷恨無限。

    至夜,太子正睡之間,忽見親母并奶母一切苦楚宮人,來告太子曰:“爾父王無道,寵信妲己之言,把俺等屍首不埋,冤恨無伸。

    望太子與俺等報仇!”言罷,太子大哭,忽然覺來,悲啼移時,大恨妲己。

     到早晨,專來谏父王。

    詣于殿下,山呼畢,奏曰:“臣啟父王,如今臣見宮娥痛死,黎民懷憂,皆是妲己一人之過也,教斬了妲己,天下清肅也。

    ”王乃不從。

    太子去宮見妲己。

    妲己置酒管待太子。

    太子接得金盞,用盞便擊妲己。

    妲己忙走入深宮去了。

    太子複回于東宮。

     卻說妲己号啕大哭,去見纣王。

    王問妲己曰:“卿為何悲啼而至?”妲己奏曰:“臣啟陛下,今有太子到臣妾宮中,臣置酒宴待之,太子用金盞打臣妾。

    以此告我王,與臣妾做主。

    ”纣王聞奏,大怒,令賜太子死。

     卻有一人報與太子知。

    太子大怒,複往太廟中取寶劍,欲待斬妲己。

    有一人告與妲己。

    妲己聞言,乃奏纣王曰:“今有太子去太廟中取寶劍,必欲與陛下為患矣。

    陛下卻問太子取将寶劍來者,毀卻甚妙。

    ”纣王聞奏,令禦弟子虎去取寶劍。

    子虎蒙宣,去太子處取劍,至于東宮殿下。

    左右報與太子。

    太子聞之,大怒曰:“來者必斬!”子虎聞言,卻回奏纣王。

     王聞奏,問妲己曰:“此事若何?”妲己奏曰:“交費仲取去。

    ”王曰:“依卿所奏。

    ”宣費仲至殿。

    王曰:“今有太子去廟中取了劍也。

    卿與寡人去取将劍來!” 費仲蒙宣,到于太子宮中,見太子。

    太子仗劍,驟出宮來殺費仲。

    費仲繞石柱而走。

    太子劈一劍石柱上,火光迸散。

    費仲脫命而走,至于殿下奏曰:“似此誰人敢去取寶劍?”妲己曰:“如何斬得太子?”費仲曰:“臣定一計,必斬太子。

    ”纣王曰:“有何計?”費仲曰:“去殿下伏了兵士,陛下共娘娘殿上令宣太子,知我王共娘娘在殿上,必來帶劍而見帝,令左右擒住太子,令教賜死。

    ”纣王、妲己聞奏大喜,一依費仲之言。

    纣王宣太子。

    太子蒙宣,遂問來人曰:“妲己在殿上麼?”來人曰:“然。

    ”太子見道,袖劍入内,一心待斬妲己,與母報仇。

    太子便去見帝,詣于殿下,山呼拜舞罷;纣王傳宣,捉住太子,教赴法場斬之。

    妲己奏曰:“太子先待殺取劍之人,又帶劍入内,此是弑君弑父,太子合該炮烙之刑而死。

    “纣王:“依卿所奏,教炮烙之刑。

    ”費仲奏曰:“臣啟我王,不可炮烙,恐小邦聞之炮烙太子,恐哂之。

    不可以。

    隻依法斬之。

    ”纣王亦依費仲之言,令建法場斬之。

     須臾間,去斬太子。

    百官恣嗟,群臣仰歎。

    其太子生得相貌堂堂,渾如灌口。

    人人見者無不下淚,個個觀了,鹹皆傷情。

    如花仕女見太子,心懷不悅,懶妝梳,似玉郎君,觀儲君意抱傷情,罷宴會無不感悲。

     時有纣王二庶兄,一個是箕子,一個是微子。

    二人來谏纣王,詣于殿下,躬身谏曰:“臣啟我王,且免太子之罪如何?”纣王不聽,令左右推奔法場。

    才然便斬,忽有一人,身長七尺,仗劍驟走如飛,至法場揮劍殺之,無人可當,劫了法場,救了太子,往西而去。

    救了太子的是誰?詩曰: 法場建起試龍泉,為帶環刀有罪愆。

     不是胡嵩來救卻,儲君一命掩黃泉。

     當日救了太子的是胡嵩。

    胡嵩引太子,二人相從,至夜到皇伯比幹宅内。

    太子、胡嵩二人見比幹具禮畢,比幹将二人邀入衙内,置酒管待二人。

    比幹問太子曰:“有何事意到來?”太子大泣,告曰:“如今俺父王信妲己之言,待斬愚子,被胡嵩劫了法場,以此到來,待訴與皇伯。

    ”比幹聞言,大哭久之,言曰:“君王不明,自亂天下。

    棄妻斬子,不修國政,乃信婦人之言,不信忠臣之谏。

    ”言畢,管待二人于宅中。

     住了三日,太子告皇伯曰:“俺王無父子之恩,亦有斬兒之恨,寵信妲己。

    ”言訖淚下。

    又告曰:“吾欲要将招兵,滅無道之君,斬妲己,誅費仲,報親母之仇如何?”比幹勸曰:“君父之間,豈行如此歹事?”太子曰:“父無愛子之心,子有孝父之意,叵耐妲己賤人,教我娘苦死!” 言語中間,卻說纣王聞胡嵩劫了法場,令費仲、費孟不越一家,搜捉二人。

    來到比幹宅,見比幹。

    二人相見,各施禮畢,比幹邀費孟入衙。

    茶湯罷,費孟曰:“如今敕令吾,不越一家,搜捉太子并胡嵩。

    上啟皇伯,此二人曾來麼?”比幹曰:“怎敢來?我若見,必捉将來見天子去。

    ”二人言語中間,有太子知費孟來搜捉。

    太子大怒,欲待前來廳上殺費孟去。

    胡嵩谏曰:“太子殺費孟,不連累皇伯乎?假令便殺了此人,何濟?”太子聽谏,不去。

    費孟離宅去了。

     至夜,比幹共太子議論此事。

    太子曰:“我往求兵将,必殺無道之君,不顧其父,難舍妲己并費仲!”比幹聞太子之言:“大丈夫之志也!” 至明日,太子共胡嵩二人去辭皇伯比幹。

    辭了,二人便出西門。

    才行之次,忽見費仲。

    太子共胡嵩齧齒,仗劍來殺費仲。

    費仲縱馬而走,不能殺之,隻殺了仆人數個。

    二人走出西門去了。

     卻說費仲慌來見帝,詣于殿下,山呼萬歲:“大王禍事也!”“禍從何來?”費仲曰:“今有靈胡嵩共太子出西門而走;臣見二人,去趕;二人仗劍來殺臣,臣縱馬而走,遂殺了伴當數人。

    二人去之甚速。

    ” 纣王聞奏,心中大怒,敕令左将軍蝦吼領兵五百趕太子并胡嵩此人是遊魂神。

    蝦吼是大耗神,右将軍佶留留此人是小耗神。

    纣王又教四門都檢點魏鬼、魏歲,此二人是劍殺二神也。

    衆将來趕太子,太子獨戰衆将,不能鬥敵,太子共靈胡嵩各自逃生走。

    二人性命如何?詩曰: 來追諸将若奔風,料敵人間孰比雄? 幾戰殷君皆喪膽,黃昏逃避廟堂中。

     當日太子一夜躲兵獨行,到一廟中。

    有一神人來請太子上殿而歇。

    神兵問太子曰:“何故來此?”太子具說父王不仁無道之事。

    神兵曰:“你後必破無道之君。

    吾與汝一法必勝矣。

    ”先贈酒一杯與太子飲之;又與大斧一具,可重百斤,名曰“破纣之斧”。

    神人便助太子有力也,接大斧入手中。

    忽然覺來,卻是一夢,果然見大斧在手中。

    太子自覺有力,弄大斧恰如無物相似。

     至天明,見牌上字名曰“浪子神廟”。

    道罷,又有蝦吼、佶留留兵來。

    太子拈斧在手,便與二将決戰。

    都無數合,殺退二人兵士。

    太子望朝歌,大恨父王并妲己。

     太子往黃河而進,至于河岸口,見一漁父,太子曰:“漁公,渡予過于此河,感謝勿阻。

    ”漁公曰:“爾是何人也?”太子具說前事,又問曰:“公何人也?”公曰:“吾是纣王之臣,姓高名遜。

    ”太子複問為何在此。

    公曰:“因初修台時,為吾慢功,故罰吾為長流百姓。

    今避世在于河中,且為釣叟。

    今太子不是非常。

    ”專意留太子管待,太子不肯住。

    高遜渡太子過河,與太子相别。

    太子前到潼關,便入華山中聚兵,一心待破無道之君。

    詩曰: 夢裡神人賜斧斤,故教戰敵二将軍。

     各逃患難漁公渡,猶自心中怨纣君! 卻說蝦吼、佶留留、魏歲、魏鬼四人回兵來見天子,詣于殿下,山呼畢:“臣啟陛下,如今走了太子,四人俱來乞罪。

    ”纣王聞奏:“卿等無罪。

    ”四人謝恩出朝。

     武王伐纣平話卷中 話說冷淡處持過。

    卻說纣王共妲己,每日去宮中取樂,又依前損害宮人無數。

    纣王恣縱妲己取樂,如此無道,無人敢谏。

     有一日,妲己奏曰:“子童辨認得孕婦腹中,是男是女。

    ”王曰:“如何知之?”妲己曰:“恐王不信,試将數個孕身婦人,臣妾辨之。

    ”王曰:“依卿所奏。

    ”便宣到百個孕婦人至殿下。

    纣王問妲己曰:“那個是男?那個是女?”妲己曰:“遂叫過一婦女來,令坐複起。

    ”妲己奏曰:“坐中先擡左足者是男,先擡右足者是女。

    ”纣王曰:“如何得知?”妲己奏曰:“恐王不信,剖腹驗之。

    ”纣王曰:“依卿所奏。

    ”令教左右剖腹驗之,果然如此。

    每日可廢百人之命。

    妲己精神越好,此人是妖精之神也。

    民間嗟怨,客旅哀哉,悲啼不止,無不傷心。

    詩曰: 恣情損害幾多人,能辨人間孕婦身; 今日雖然多富貴,後來劍底作泥塵。

     當日,纣王共妲己遊西鹿台前,有一河,号曰“野水河”。

    妲己共纣王登台上而坐,望見河岸上冬月淩冰,二人欲下水,有一年少者,怕冷,不敢下水,數次上岸;老者,不怕冷而撩衣便過。

    王問妲已曰:“此二人,年少卻懼冷,年老不懼冷涉河,何哉?”妲己奏曰:“年少者是老生之子,髓不滿其胫,陽氣衰弱,怕冷,不敢涉水。

    年老者是少生之子,髓滿其胫,傲寒耐冷,雖是肌毛枯伐,陽氣太盛,故不怕冷,便涉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