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郵 呂不韋巧計歸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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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命二青衣丫鬟,喚趙姬出來。

    不韋曰:“汝可拜見二位貴人。

    ”趙姬輕移蓮步,在氍毹上叩了兩個頭。

    異人與公孫乾慌忙作揖還禮。

    不韋令趙姬手捧金卮,向前為壽。

    杯到異人,異人擡頭看時,果然标緻。

    怎見得? 雲鬓輕挑蟬翠,蛾眉淡掃春山,朱唇點一顆櫻桃,皓齒排兩行白玉。

    微開笑靥,似褒姒欲媚幽王;緩動金蓮,拟西施堪迷吳主。

    萬種嬌容看不盡,一團妖冶畫難工。

    趙姬敬酒已畢,舒開長袖,即在氍毹上舞一個大垂手、小垂手。

    體若遊龍,袖如素蜺,宛轉似羽毛之從風,輕盈與塵霧相亂。

    喜得公孫乾和異人目亂心迷,神搖魂蕩,口中贊歎不已。

    趙姬舞畢,不韋命再斟大觥奉勸,二人一飲而盡。

    趙姬勸酒完了,入内去訖。

    賓主複互相酬勸,盡量極歡。

    公孫乾不覺大醉,卧于坐席之上。

    異人心念趙姬,借酒裝面,請于不韋曰:“念某孤身質此,客館寂寥,欲與公求得此姬為妻,足滿平生之願。

    未知身價幾何?容當奉納。

    ”不韋佯怒曰:“我好意相請,出妻獻妾,以表敬意,殿下遂欲奪吾所愛,是何道理?”異人跼蹐無地,即下跪曰:“某以客中孤苦,妄想要先生割愛,實乃醉後狂言,幸勿見罪!”不韋慌忙扶起曰:“吾為殿下謀歸,千金家産尚且破盡,全無吝惜,今何惜一女子。

    但此女年幼害羞,恐其不從,彼若情願,即當奉送,備鋪床拂席之役。

    ”異人再拜稱謝,候公孫乾酒醒,一同登車而去。

     其夜,不韋向趙姬言曰:“秦王孫十分愛你,求你為妻,你意若何?”趙姬曰:“妾既以身事君,且有娠矣,奈何棄之,使事他姓乎?”不韋密告曰:“汝随我終身,不過一賈人婦耳。

    王孫将來有秦王之分,汝得其寵,必為王後。

    天幸腹中生男,即為太子,我與你便是秦王之父母,富貴俱無窮矣。

    汝可念夫婦之情,曲從吾計,不可洩漏!”趙姬曰:“君之所謀者大,妾敢不奉命!但夫妻恩愛,何忍割絕?”言訖淚下。

    不韋撫之曰:“汝若不忘此情,異日得了秦家天下,仍為夫婦,永不相離,豈不美哉。

    ”二人遂對天設誓。

    當夜同寝,恩情倍常,不必細述。

     次日,不韋到公孫乾處,謝夜來簡慢之罪。

    公孫乾曰:“正欲與王孫一同造府,拜謝高情,何反勞枉駕?”少頃,異人亦到,彼此交謝。

    不韋曰:“蒙殿下不嫌小妾醜陋,取侍巾栉,某與小妾再三言之,已勉從尊命矣。

    今日良辰,即當送至寓所陪伴。

    ”異人曰:“先生高義,粉骨難報!”公孫乾曰:“既有此良姻,某當為媒。

    ”遂命左右備下喜筵。

    不韋辭去,至晚,以溫車載趙姬與異人成親。

    髯翁有詩雲: 新歡舊愛一朝移,花燭窮途得意時。

     盡道王孫能奪國,誰知暗贈呂家兒! 異人得了趙姬,如魚似水,愛眷非常。

    約過一月有馀,趙姬遂向異人曰:“妾獲侍殿下,天幸已懷胎矣。

    ”異人不知來曆,隻道自己下種,愈加歡喜。

    那趙姬先有了兩月身孕,方嫁與異人,嫁過八個月,便是十月滿足,當産之期,腹中全然不動。

    因懷着一個混一天下的真命帝王,所以比常不同,直到十二個月周年,方才産下一兒。

    産時紅光滿室,百鳥飛翔。

    看那嬰兒,生得豐準長目,方額重瞳,口中含有數齒,背項有龍鱗一搭,啼聲洪大,街市皆聞。

    其日,乃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朔旦。

    異人大喜曰:“吾聞應運之主,必有異征,是兒骨相非凡,又且生于正月,異日必為政于天下。

    ”遂用趙姬之姓,名曰趙政。

    後來政嗣為秦王,兼并六國,即秦始皇也。

    當時呂不韋聞得趙姬生男,暗暗自喜。

     至秦昭襄王五十年,趙政已長成三歲矣。

    時秦兵圍邯鄲甚急,不韋謂異人曰:“趙王倘複遷怒于殿下,奈何?不如逃奔秦國,可以自脫。

    ”異人曰:“此事全仗先生籌畫。

    ”不韋乃盡出黃金共六百斤,以三百斤遍賂南門守城将軍,托言曰:“某舉家從陽翟來,行賈于此,不幸秦寇生發,圍城日久,某思鄉甚切,今将所存資本,盡數分散各位,隻要做個方便人情,放我一家出城,回陽翟去,感恩不淺!”守将許之。

    複以百斤獻于公孫乾,述己欲回陽翟之意,反央公孫乾與南門守将說個方便。

    守将和軍卒都受了賄賂,落得做個順水人情。

    不韋預教異人将趙氏母子,密寄于母家。

    是日,置酒請公孫乾說道:“某隻在三日内出城,特具一杯話别。

    ”席間将公孫乾灌得爛醉。

    左右軍卒,俱大酒大肉,恣其飲啖,各自醉飽安眠。

    至夜半,異人微服混在仆人之中,跟随不韋父子行至南門,守将不知真假,私自開鑰,放他出城而去。

    論來王龁大營,在于西門,因南門是走陽翟的大路,不韋原說還鄉,所以隻讨南門。

    三人共仆從結隊連夜奔走,打大彎轉欲投秦軍。

    至天明,被秦國遊兵獲住。

    不韋指異人曰:“此秦國王孫,向質于趙,今逃出邯鄲,來奔本國,汝輩可速速引路!”遊兵讓馬匹與三人騎坐,引至王龁大營。

    王龁問明來曆,請入相見,即将衣冠與異人更換,設宴管待。

    王龁曰:“大王親在此督戰,行宮去此不過十裡。

    ”乃備車馬,轉送入行宮。

    秦昭襄王見了異人,不勝之喜,曰:“太子日夜想汝,今天遣吾孫脫于虎口也。

    便可先回鹹陽,以慰父母之念。

    ”異人辭了秦王,與不韋父子登車,竟至鹹陽。

     不知父子相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