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陶璜郭欽谏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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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玷,乃大喜曰:“珊瑚我家二尺者亦有,皆無甚奇,故不曾把與他看。

    今承借此奇珍,不怕石崇不輸服矣。

    ”重贈内官而送回,乃收拾以玉盤盛貯,置于書房之中。

    次日,故意再着使者去邀石崇來家下棋。

    崇見邀即至,相見禮畢,王恺乃喚家僮開書房,曰:“今日我與石老爹到書房中,清清雅雅下幾局棋,以别高低,你伏侍茶湯的俱要寂靜而看,不許混攘,違者重責。

    ”侍者應諾。

    二人遂執手入内。

    下棋間,王恺乘空指珊瑚樹而言曰:“石公你往往稱說富貴,家中多有珍寶,曾見俺等奇寶乎?”石崇正以鐵如意在手搔癢,聽其所言,乃大笑曰:“好寶好寶,敲看如何?”因以鐵如意橫敲之,一擊而倒,跌為數段。

    王恺掙得面如土色,且驚且怒,扭住石崇衣襟曰:“你自無寶,因何妒恨,将我不世奇寶九曲珊瑚打壞,是何道理?”石崇從容笑謂王恺曰:“可見你們小意!這樣粗貨,我家盡多,莫說一株九曲珊瑚,就是十株也賠得你起。

    雖然誤壞,何用惱為?”王恺曰:“無根謊話,那個不會說?此等寶貝,豈常人之所易得者?若是還我此物齊整,即便開交。

    如若不然,事必難了。

    ”崇曰:“不須驚慌性躁,随即同公到我家去,取兩株十二曲者償你。

    ”王恺曰:“我不被你脫騙了,且同你去面見聖上,剖辨是非,聽旨發落,料你必無此寶。

    ”石崇曰:“王大人何須恁般發極?若到我家去,沒有好似你的,賠值不過,那時再同面聖未遲。

    若是隻與你的一般,也算我輸。

    莫說高大珊瑚,就連我的家當,你都管去。

    ”王恺見石崇說此大言,量其必有賠償,乃回嗔放手曰:“非我要公賠寶,實不相瞞,乃當今禦庫之中鎮國珊瑚,托家姐在宮,聖上見我與公鬥賽,故此賜我。

    你今輕手打碎禦寶,倘若一日查問無時,豈非我坐不敬上命之罪?故此要去先明公之慢上大罪耳。

    ”石崇曰:“也非是聖上所賜,明明托娘娘分上,借來欲賽我們的意思,有得還你,自然兩皆無罪,請即便行。

    ”王恺遂同并辔至其家。

    崇命開藏屋與恺面揀似前者。

    王恺看其有高四尺者數株,三尺者十馀,尺把并二尺者無數。

    看得立地癡呆,不敢再誇賭賽之言,中心敬服矣。

    當日,崇具酒謝罪,取大珊瑚出奇者二株,送往王恺府中而去。

    自此石崇名馳天下,人皆稱其為敵國之富。

    武帝雖知,亦不加罪。

    于是大臣王戎等競為聚積,田園遍京國。

    何曾等奢侈僭用,糜濫無經,相習成風。

     惟左司馬傅鹹有心廉介,見世情如此浮僥,必誤蒼生,乃上疏谏帝,俾崇節儉,箋曰: 古先哲王之治天下也,衣服宮室,必有常制,無過分越度之變,以垂創千古,著之方策,使知崇尚也。

    故大禹菲飲食,聖稱無間;舜造漆器,谏者十人,非惜費也,杜奢侈也。

    蓋以奢侈之費,甚于天災。

    人當敬天之命,畏天之威,節省儉約,以膺天眷可也。

    觀于有鑒之商纣,可例見矣。

    由象箸以至玉杯,因酒池以及肉林,鹿台未實,卒焚其身,是非僭侈之甚,以幹上天之怒,何響應如此之速也?臣請以時事言之。

    古者人稠而地窄,儲蓄有似于盈馀;迩今土廣而人稀,日用反患于不足者,何也?抑由官司濫費用,方物重科斂,賦繁而民窮耳!夫民為國之本,民既不足,國家又何能足乎?今陛下聰明協天,博涉百王,宜下诏司部,考核其奢侈之弊,崇示其節儉之方,則天下之民方能帖席,得免逾牆之苦矣。

    若而此弊不除,轉相高尚,處處成風,臣恐天地之生财雖化化不息,而吾人之糜濫恒旦旦不已,睹其民自益窮,财且益竭,天下将不勝其憂矣。

     晉武帝見表,雖善其言之有理,奈時俗已成,一時莫能遏其弊。

    且俱系王親國戚、勳舊大臣之家,先行僭尚,以故互相遮飾,無人勘核禁止其病,緻使财物歸官,人民窘極,鹹思為盜,以圖官貴家之赀财矣。

    不數年,李特、齊萬年乘風一呼,千人奮臂,遂失秦蜀,豈不由主荒臣侈,役重民貧,流移之弊也欤?後人有詩歎曰: 晉崇糜侈重科征,官富民貧國本輕。

    窮奢武帝違忠谏,釀得成風禍亂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