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

關燈
于袖中,又飲數杯,又一人來請平甚急,平故作慌張拂袖而起,遺下柬貼。

    子琪拾取匿之。

    須臾陳平再至,勸飲坐未半刻,左右促平曰:“漢王等候相公議事。

    ”平即辭别子琪而去。

    子琪看見左右無人,信步閑行至一舍内,見架十數封金銀皆有号帖,上寫賜亞父金二百兩,銀四百兩。

    子琪看畢大駭曰:“原來範增果有反意。

    ”再将柬帖視之,亦是範增與陳平私約之書。

    子琪大罵:“老賊忘恩叛主。

    ”複至館内。

    二更前後,忽聞館前一室樂聲嘹亮,子琪出外聽知,其音密近,隔窗一觑,隻見陳平大小衆官陪範增飲酒,直至四更後送出。

    子琪一夜不睡。

    至及天明陳平來看,酒數巡罷,遞過黃金百兩送與子琪。

    謂子琪曰:“國舅回見楚王乞賜美言方便,如見亞父亦希申意。

    ”子琪唯諾辭謝,陳平送别自回。

    子琪出城飛奔楚寨,見楚王而泣。

    楚王驚問其故。

    子琪将柬帖呈上,具言範增受金飲酒之事。

     楚王大怒,召增罵曰:“老漢奸賊!吾何虧爾,爾乃反吾?”增曰:“臣豈敢反大王。

    ”楚王曰:“國舅入荥陽,見爾與陳平飲酒。

    二更至四更方才辭出,又受金銀數百兩,寫書與陳平,令彼代爾收藏,爾且私贈漢王糧草,谏吾勿攻城以作爾之功勞,此皆實事,焉得推托?”增曰:“此乃陳平之計也。

    彼知臣谏大王勿攻城,故設反間奸術,虛遺小柬,詐妝臣與飲酒,令國舅見之,奏王離間,臣身便不用耳。

    且臣每夜與王相随,況有守宿将校,臣安能他去?大王詳之。

    ”楚王不勝忿怒,不聽分說。

    忽又漢使來至,楚王召入帳下問之。

    漢使曰:“蒙大王赦免漢王無罪,願撤圍兵,容二日後出城拜降。

    ”楚王曰:“漢王與吾結義昆仲之情,吾豈忍逼之,爾速回見漢王,吾撤圍兵,二日内可即來見。

    ”使者唯諾去訖。

    範增又谏曰:“此事乃漢之詐也,不可信之。

    ”楚王大怒叱曰:“爾已叛吾,本欲斬首,看爾年高,姑免一劍,吾不用爾,由爾自去。

    ”範增聽罷,長歎一聲倒于地上。

    左右急忙扶救,良久方蘇,歇息一時,單騎出營,大泣而去。

    後人有詩歎曰: 凡為君王運計籌,無能信用反相仇。

     倏因反間忙驅逐,隻恐增亡霸業休。

     漢王君臣延至二日,心事驚慌,不能得出。

    陳平奏曰:“我王勿憂。

    臣有一條诳君計,可脫大王,但無人獻苦肉計。

    ”王曰:“何謂苦肉計?”平曰:“以一人穿王冠服,詐妝大王,坐于車上,從東門出城降楚,大王卻與衆人暗出西門而走。

    英布可引三軍伏路以防楚兵追趕。

    ”漢王曰:“吾身可脫,詐吾者不生矣。

    吾何忍焉。

    ”陳平曰:“事在危急,不得不然。

    ”王問:“誰可詐吾?”平曰:“軍中惟紀信面貌像王,堪得此計。

    ”紀信聞知,欣然願從。

    漢王命賜酒飲畢,與之冠服,坐于車上,小卒護擁出城。

    漢王與諸臣上馬,悄悄出西門而去。

    次于城臯。

    隻留大将周奇、魏豹屯守荥陽。

    後人贊紀信詩曰: 陳平畫策固稱奇,紀信捐軀更罕稀。

     火化軍前唯一死,名留史上卻增輝。

     且說楚王是日在營準備漢王來降,差軍打聽,忽報漢王已出荥陽城處,将近來矣。

    楚王忙遣諸将遠迎,離寨不遠,親自出接,請漢王下車。

    車中不答,再請又不答。

    楚王揭簾視之,紀信大聲曰:“吾乃紀信也,非漢王也。

    ”楚王大怒,命堆積幹柴将紀信連車發火焚死,再令軍兵圍城。

    人報漢王已出西門逃去,遂集諸将引軍追趕。

    前遇英布阻住。

    楚王縱馬直取英布。

    二馬相交,戰至二十餘合布敗走,楚王追之,不防英布回身一箭,正中楚王左腿。

    楚王負痛收兵下寨,英布引兵迳奔城臯與漢王會去。

    次日楚王兵至城臯挑戰,漢軍堅閉不出。

    楚王忿恨令取漢王家屬至于城臯城下,呼漢王曰:“爾若肯降,爾父母即生,如不出降,以爾父枰立鼎镬而烹之。

    ”漢王望見父母,大哭一聲倒于地下。

    衆将慌忙扶起,半晌方蘇,放聲哭曰:“人倫之道,父子為先,吾為天下而棄父母,何顔立于群臣之上哉?吾甯棄天下而救父母。

    ”子房谏曰:“大王誤矣。

    楚王以太公唬大王歸降,臣有一計使楚王不敢損王父母。

    ”漢王問計,子房附耳言之。

    漢王依子房之言,呼楚王曰:“吾與爾對天盟誓,結為弟兄。

    爾父即吾父,吾翁即若翁;若損吾父,願分杯羹,可乎?”楚王聞言,遂以為慚,以太公擁回本寨。

    次日複欲來攻城臯,忽報漢将彭越暗襲彭城,乃傳令拔寨回保彭城去訖。

    漢王在城中連日未知楚王動靜。

    是日正與文武商議,人報楚王軍回彭城兩日矣。

    漢王大喜,亦命拔寨班師兩回。

    後人歎漢王詩日: 江山何重父何輕,忍對仇言願賜羹。

     不是霸王仁義厚,萬載難逃殺父名。

     楚漢盟分天下指鴻溝 卻說漢王自城臯班師入關,以為無事,日夕與管薄二夫人飲酒作樂。

    子房谏曰:“方今天下未定,楚兵屯于荥陽境界,若入關來,其鋒難敵。

    大王不慮及此,而枕于曲蘖,非正事也。

    ”漢王曰:“數載征戰不息,今暫甯居,何妨?”竟不聽子房之言,酣飲如故。

    群臣俱谏不聽。

    忽一日一人幅巾布袍立于朝門之外,放聲大哭。

    近臣奏與漢壬,王命召入問曰:“先生何人?”先生曰:“吾乃五十仙。

    ”王曰:“先生哭泣何故?”先生曰:“吾哀天下黎民塗炭,苦于戰争,無時休息。

    現有楚兵紛馳關外,王于關内沉湎為樂,不以大事為念,當如百姓何哉,吾故為王哭泣也。

    ”漢王聞言,自覺非是。

    乃問口:“吾若出關,如何取勝?”先生曰:“先保荥陽,次即東征,天下定矣。

    ”漢王大喜,令先生受封官職。

    先生曰:“我乃野夫,焉圖富貴,願大王拯救生民而已。

    ”言訖,拂袖出朝,不知所向。

    時正楚漢四年二月上旬。

    漢王因先生之言,奮力與楚争鋒,傳命克日興師出關。

     且說楚王聽知關中君臣懈怠,引兵離彭城趨荥陽,欲窺關中,是日兵至荥陽城下。

    楚王呼魏豹曰:“君乃周室之後,屢受王侯之封,何其屈于匹夫手下?若肯從吾封授原職。

    ”豹聞之答曰:“限三口開門獻城,以為見楚之功。

    ”言畢下城入帳,早有人将豹之語報與首将周奇。

    奇急召豹責之曰:“爾前者濉水敗陣,漢王不責爾過,既而诳回平陽,擄國造叛,為韓信涉河擄歸,漢王亦免爾死,今乃又欲獻門降楚,反覆不定,真匹夫也。

    ”豹低首無語,奇令推出斬之,取其首級,令人上城,呼楚王曰:“吾獻魏豹之首,以免楚王之望。

    ”楚王大怒,催軍攻城。

    有魏豹親随,恨奇斬豹,私開南北二門獻楚。

    楚王引大軍入城,奇等慌走不疊,為楚将所獲,推見楚王,王問奇曰:“爾有何說?”奇曰:“敗軍之将,有死而已,更複何言?”楚王喜曰:“此将忠臣也。

    爾若從吾,封爾萬戶侯;如不順從,鼎镬烹之。

    ”奇曰:“大丈夫功名乃末事耳,豈懼一死!吾若生受楚之富貴,死後何顔見紀信乎?”楚王又曰:“侯封萬戶非為小可,何苦執迷。

    ”奇乃诳楚王曰:“大王與吾朝服,待吾望西辭漢歸楚。

    ”楚王從之。

    奇得朝服,穿畢望西拜漢王曰:“臣不能與大王保守城池,臣罪應死。

    ”拜罷謂楚王同:“大王貪殘酷暴,非仁義之士,乃匹夫也。

    ”言訖自下油中而死,楚王視之大駭。

    又召聰公問曰:“爾可降吾。

    封爾侯爵。

    ”聰公不答,亦投油内而死。

    再召王信問之,王信願降。

    楚王封為陣外捕察使,官巡城池。

     且說漢王軍馬出關,屯于城臯。

    是日王信探知漢軍已至城臯。

    城内因巡城得便,迳自私逃奔至城臯,入見漢王,具奏荥陽之事。

    漢王大怒,複歎息曰:“吾有何德?感周、聰二将苦死。

    ”遂傳命以周奇之子周晶為禦史大夫,以紀信之子紀通為官内大将軍,惟聰公無子,但追贈顯職,仍令王信複任原職,随軍征戰,再賞黃金百兩。

    王信謝恩封賞已罷,忽報楚王兵至城下。

    漢王急聚文武商議。

    遣使南取英布,東取彭越,令二路将領軍來助戰。

    不數日英布、彭越俱至,就于城外數十裡下寨,與城中為犄角之勢。

     楚王一日升帳,正欲驅軍攻擊城臯,怨報英布引軍五萬屯于南首,彭越引軍五萬屯于北首,二軍俱來挑戰。

    楚王聞知,乃命陸沮分兵五萬,南敵英布。

    國舅虞子琪領大軍守荥陽,自引軍五萬北敵彭越。

    正行之間,适與彭越軍兵相遇,兩下擺開陣勢。

    楚王出馬,大罵彭越反賊數(音索)侵算吾,今番決不容爾。

    說罷,挺槍拍馬直沖過來,彭越迎敵。

    兩軍混戰多時,越敗陣奔走,楚軍掩至,漢軍自相踐踏,退走百十餘裡。

    至内和縣,越走入縣,楚王追至,聞縣居民俱以羊酒迎接。

    彭越入城,楚王驅軍逼就城下,見城門堅閉,拒住楚軍。

    楚王大怒曰:“彭越乃一賊夫,如此迎接,返為閉城拒吾。

    ”遂傳令搬積柴薪于西門,以火焚之。

     城上居民聞之,盡皆驚恐。

    忽一小兒笑日:“吾能救爾一城性命。

    ”居民視之,乃内和縣令之子,年一十三歲。

    百姓俱謂小兒曰:“公子年幼,有何良策?”小兒曰:“爾等勿慮,吾自去見楚王。

    可以救解其禍。

    ”衆人信以為然,遂送小兒下城。

    小兒至楚軍中見王施禮畢,王曰:“小兒何來?”小兒奏曰:“大王怒者為何?”楚王本是大怒,見小兒膽志問己,乃回嗔作喜,曰:“早來彭越隻一賊夫,城中居民以禮迎人,待吾至此返閉城相拒,如不放越出城,吾必屠城,以消此忿。

    ”小兒曰:“大王誤矣。

    與大王争天下者漢王也,非彭越也;況大王天下十去八九,勢已非矣,又何在彭越一夫耶?”王曰:“爾何見吾有失?”小兒曰:“大王之失天下有五:昔鴻門宴會不用範增之計,不殺漢王者一也;拒韓生之谏,輕棄鹹陽,都彭城者二也;聽張良之說,左遷諸侯者三也;不用韓信,聽其歸漢者四也;信陳平之反間荥陽,棄範增者五也。

    況大王嗜殺黩貨,失天下人之望,乃不自悟,而徒區區于小忿。

    量彭越一小輩耳,不足介意,王宜思之。

    ”楚王聞言不答,良久乃曰:“此子非佬,他日必有用之材也。

    ”聽谏而止其焚,遣之還城,引軍自回。

    荥陽城上居民望見楚王軍退,開門出迎小兒入城,彭越與衆居民往縣緻謝,于次日亦引軍回城臯。

     楚王當下離卻内和,途中忽遇敗卒報說,荥陽已被陳平用計,遣将夏侯嬰等搶入城中,殺死國舅虞子琪。

    榮陽已失。

    楚王正納悶間,又遇陸沮兵敗西至。

    沮甚言英布骁勇難敵,今戰勝,又奉漢王之命往淮南去訖。

    楚王聞言乃留陸沮、季布、鐘離末、冷遐等四将,領兵一十萬守住城臯大營,自統諸将引大軍二十萬迳趨大梁,一連取城三十七座。

     且說漢王在于城臯知陳平、夏侯嬰複取荥陽,不勝之喜。

    少頃彭越軍回,具言内和小兒之事,王甚異之。

    正話間,忽報肖何遣一新将婁樊引軍十萬運糧來至。

    王令召樊入見。

    漢王視其身長一丈,狀貌如神,心中甚悅,與之語及關中事。

    緒言尤未畢,楚将鐘離末等引軍搦戰。

    王問:“誰去出敵?”婁樊曰:“臣初侍王,願立微功。

    ”王許之。

    樊即上馬出城布陣,與末交戰,不十餘合,鐘離末敗走。

    季布迎戰,不數合,季布又敗。

    楚将數員夾擊,俱被婁樊殺散。

    楚軍大敗,婁樊獲勝回城。

    漢王大喜,次日,季布遣人報與楚王,楚王大怒,即引軍至城臯營中,傳令布陣搦戰。

    漢将婁樊複出迎敵楚王。

    兩馬相交,戰二十餘合,婁樊敗走,楚王追之,婁樊急拽弓弦,正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