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捕刺客勇士護吳王忌兵權朝意移藩鎮

關燈
直抵野園,仍身披重铠,矢不能入。

    吳藩此時已吃一大驚,明知有人殺他,防他再複發箭,便僞作受傷情狀,隻喚一聲有賊,即翻身伏在地下,以兩手捧住頭顱,裝做負傷,實則防人射他首領。

    那保住既已中箭,即跳出軒外,志在捕拿兇手。

    忽見吳三桂伏地,也疑吳藩真個受了重傷,遂複回身護救吳藩。

    唯李成又已發出第二枝冷箭,皆連珠而出,亦以為吳三桂伏地,必然緻死,故第二次冷箭隻專射保住一人,皆能命中。

    兩箭當中攢在保住胸中。

    三桂方謂保住道:“吾非重傷,不過僞做此狀,免兇手再射耳。

    汝速捕賊,不必顧吾也。

    ”保住聽得,翻身複起,喚齊衛從拿人。

     時李成見保住尚能走動,心中已吃一驚。

    欲搭箭再射保住,不提防保住已奔到淬劍亭,大呼道:“箭由此發,賊必在此。

    ”幸保住雖如此說,因一時眼花缭亂,未必窺見李成。

    那時李成自知萬無生理,欲并置保住于死地,複射了保住一箭。

    惟衛從中有先見李成的,即怒道:“行刺者即汝耶?”說時遲,那時快,那衛從已先射了李成一矢。

    其餘未見李成的,亦紛向荼薇架上亂射。

    李成身中數箭,欲脫不得,即翻身從亭上跌下來。

    保住見了大怒,即拔劍先斫了李成。

    保住時已受傷過重,負痛不堪。

    當舉劍斫李成時,乘一點怒氣,用力又猛,故斫了李成一劍,自己亦同時倒地。

    當下吳藩的衛從齊上,各皆拔劍,琢李成為肉泥。

     是時野園中已甚為紛亂,吳藩衛從亦已俱到。

    三桂聽得刺客已死,心才略定,徐道:“孤今日欲在園與諸将較射,故裹甲而出。

    若不然,必死于賊人之手矣。

    ”複聽得保住已經殒命,大為傷感,即令厚葬之,并厚恤其妻子。

     自此野園丁役,除藩府宿衛之外,概不許攜帶武器。

    原來吳藩平日好射,凡左右服役之人,皆令于暇時練習準的。

    因吳藩隻慮府外之人與他作對也,不料親近之人亦要謀殺自己。

    自經過李成此舉,三桂更提心吊膽。

    以野園中雇傭之人,實不分良歹,便将前時所用的概令遣散,轉在部下挑選心腹将士的子弟入野園服役,唯厚給薪水,以結其心。

    其餘有事要出府門,也不敢騎馬,必乘暖轎,複将轎旁遮蓋,并設副車數輛,以混人耳目。

    又追究引用李成之人,知是管理花木的張經,立即饬部下要拿。

    張經因李幹出那件事,深知吳藩号令過嚴,必然罪及自己,即立行逃去。

    吳藩聽得大怒,以為張經必然與李成同謀,即懸賞購緝張經。

    轉遷怒張經家人婦子,一并拿來,并未訊問虛實,即押赴市曹斬首,見者皆為歎息。

     三桂猶餘怒未已。

    那日回妝台上,見了圓圓,不免述及李成之事,并把殺了張經全家一事說出。

    複道:“孤以匹馬縱橫天下,許多英雄豪傑也喪在孤手,今李成匹夫,敢幹此不道,實在可惡。

    ”圓圓道:“大王且勿過怒。

    妾拼一言,恐全國之中抱李成之志者,不止李成一人也。

    ”三桂道:“孤亦猝未及防耳。

    鼠輩縱不惜性命,難道不知平西王能殺人耶?”圓圓道:“大王此言更差矣。

    試問國中愛大王的多,還是仇大王的多?昔楚靈王剪滅諸鄰,威震天下。

    及其殒命幹溪,軍中竟無有垂憫之者,以人皆怨之故也。

    今大王雖有功于朝廷,而百姓實無頌德者,願大王力圖救補末路,慎勿恃勢自矜也。

    妾敢決國中人與大王仇者,尚恒河沙數,伏願大王力補前衍。

    若逞一時之威,過興殺戮,則結仇愈甚,更非大王之福也。

    ”三桂聽罷默然,惟心中依然未釋。

    凡服役藩府及随從左右的,固選用心腹;即委官調吏,亦非心腹人不遣。

     即由部中準發赴任的,仍多截回,以是京中已生疑忌。

    且地方督撫,遇事必奏報入京,惟是雲南省裡的大吏,凡有事提奏,必先呈吳王看過,然後拜折。

     惟吳三桂凡有一事不欲奏報者,皆令擱置不行,故雲南省内奏報絕少。

    至于國庫出入,卻自三桂到滇以後,未曾報過入京。

    因是朝廷更為疑忌,以為平西王之封,不過故崇其爵号以酬勳績,若舉雲南全土使三桂認為已有,将來尾大不掉,實在可虞。

    便大會廷臣開議,欲撤回三藩兵權。

     時康熙帝即位,人甚聰明,故謂諸臣道:“本朝定鼎,以吳藩三桂及耿、尚二王立功最多。

    今天下太平,四方無事,徒縻饷項,既非所宜,且吳、耿、尚三王若坐擁藩封,兵權在手,設有意外,亦非所以善保其功名。

    今欲盡撤諸藩,使得休養林下,兩全其美,諸卿以為何如?”諸臣聽得,皆相對不敢發言,大都懼一經撤藩,實反激三藩之變。

    故廷臣雖有對答,亦不過模棱兩可,皆不敢決定。

    康熙帝道:“今諸藩雖有恪守臣禮,惟亦有藐視朝廷者,想諸卿亦有所聞。

    今若稍存姑息,必養癰成患,不可不慎也。

    ”諸臣聽已,雖覺此言甚是,惟終不敢贊成。

    康熙帝此時見諸臣情景,料必有為難之處,意亦稍轉。

    便議先派大員,借巡視地方之名,觇看吳藩三桂舉動,然後決奪。

     諸臣亦以為然。

    此時吳三桂之子在京,已招為驸馬,探得這點消息,即暗地以朝廷欲撤藩之意報知三桂,使早自設法。

    正是:隻為藩王多跋扈,反教天子起嫌疑。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