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傑閣圖形名标麟史錦車出使功讓蛾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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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狂王子細沈瘦,為父報仇,召集邊兵,進攻烏孫都城。

    城名赤谷,四面被圍。

    虧得西域都護鄭吉,從烏壘城發兵往援,才得将細沈瘦逐去。

    吉收兵還鎮,據實奏聞。

    宣帝使中郎将張遵等,持醫藥往治狂王,并賜金币。

    拿還魏和意任昌兩人,責他矯诏不臣,按律當斬。

    狂王不過略受微傷,既由漢使賜藥給金,如法調治,不久即愈,使張遵回朝謝命,自還赤谷城,仍王烏孫。

    偏又有翁歸靡子烏就屠,在北山号召徒衆,乘隙襲殺狂王,居然自立。

     烏就屠出自胡婦,非解憂所生,漢廷當然不認為王,即命破羌将軍辛武賢,領兵萬五千人,出屯敦煌,聲讨烏就屠,獨西域都護鄭吉,恐武賢出征烏孫,道遠兵勞,勝負難料,不如遣人遊說,令烏就屠自甘讓位,免動兵戈。

    當下想出了一位巾帼英雄,浼她前去勸導,果然片言立解,遠過行師。

    這人為誰?乃是解憂身旁一個侍兒,姓馮名嫽,西域稱為馮夫人,足當彤筆。

    她随解憂至烏孫後,嫁與烏孫右大将為妻,生性聰慧,豐采麗都,本來知書達理。

    及出西域,僅閱數年,即把西域的語言文字,風俗形勢,統皆通曉。

    解憂嘗使持漢節,慰谕鄰近諸國,頒行賞賜,諸國都驚為天人,相率敬禮。

    烏孫右大将,得此才婦,自然恩愛有加。

    惟右大将與烏就屠,素相往來,馮夫人當亦識面,所以鄭吉遣使關白,令她往說烏就屠。

    馮夫人本是漢女,滿口應承,立即至烏就屠居廬,開口與語道:“昆彌烏孫王号。

    今日乘勢崛興,可喜可賀!但喜中不能無憂,賀後不能不吊。

    ”烏就屠驚問道:“莫非有意外禍變麼?”馮夫人道:“漢兵已出至敦煌,想昆彌當亦知悉,昆彌自思,能與漢兵決一勝敗否?”烏就屠躊躇半晌,方答說道:“恐敵不住漢兵。

    ”馮夫人道:“昆彌既自知漢兵難敵,奈何尚欲稱尊,一旦漢兵前來,必遭屠滅,何若見機知退,聽命漢朝,還可借此保全,不失富貴。

    ”卻是一個女張良。

    烏就屠道:“我亦不敢長作昆彌,但得一個小号,我便向漢歸命了。

    ”馮夫人道:“這想是沒有難處。

    ”說着,即辭别烏就屠,還報西域都護鄭吉。

    吉便将馮夫人說降烏就屠,詳報朝廷。

     宣帝得報,便欲一見馮夫人,召令入都。

    馮夫人應召東來,好幾日到了阙下。

    報名朝見,彬彬有禮,舉止大方,再加一張粲花妙舌,見問即答,應對如流。

    宣帝大喜,面命她作為正使,往谕烏就屠,别遣谒者竺次,與甘延壽,兩人為副,一同登程。

    婦人作為朝使,千載一時。

    馮夫人拜别宣帝,持節出朝,早有人備着錦車,請她登輿。

    就是竺次甘延壽兩人,且向馮夫人參見,聽從指示。

    馮夫人與談數語,從容上車,向西徑去。

    竺次甘延壽,随後繼進,直抵烏孫。

    烏就屠尚在北山,未入國都,馮夫人等往傳诏命,叫烏就屠速至赤谷城,往會漢光祿大夫長羅侯常惠。

    原來宣帝遣還馮夫人時,又命常惠馳赴赤谷城,立元貴靡為烏孫王。

    所以馮夫人到了北山,常惠亦入赤谷城。

    至烏就屠往見常惠,惠即宣讀诏書,冊封元貴靡為大昆彌。

    惟烏就屠也不令向隅,使為小昆彌,烏就屠得如所望,當即樂從。

    常惠又與他分别轄地,大昆彌得民戶六萬餘,小昆彌得民戶四萬餘,割清界限,免緻相争。

     越兩年餘,元貴靡便即病逝。

    子星靡嗣立,楚公主解憂,年将七十,因上書乞歸,得蒙宣帝慨允,派使往迎。

    解憂挈領孫男女三人,回至京師,入朝宣帝。

    宣帝見她白發皤皤,倍加憐惜,特賜她田宅奴婢,俾得養老。

    過了兩年,解憂病殁,三孫留守墳墓,毋庸細表。

     惟馮夫人曾随解憂回國,至解憂殁後,聞得烏孫嗣主星靡,懦弱無能,恐為小昆彌所害,乃複上書請效,願仍出使烏孫,鎮撫星靡。

    宣帝準奏,遣百騎護送出塞,後來星靡終得保全,馮夫人已嫁烏孫右大将,想總是功成以後,告老西陲了。

    馮夫人之殁,史傳中未曾詳叙,故特從活筆。

    小子有詩贊道: 錦車出塞送迎忙,專對長才屬女郎, 讀史漫誇蘇武節,須眉巾帼并流芳。

     越年有黃龍出現廣漢,因改元黃龍。

    那知不到年終,宣帝忽然生起病來,欲知病狀如何,待至下回再叙。

    麟閣圖形,計十一人,若黃霸于定國張敞夏侯勝等,皆不得并列,似乎嚴格以求,甯少毋濫,然如杜延年劉德梁邱賀蕭望之四人,不過粗具豐儀,無甚奇績,亦胡為參預其間,且蘇子卿大節凜然,獨置後列,雖為震懾外人起見,但王者無私,豈徒恃虛憍之威,所能及遠乎?蘇武後,複有馮夫人之錦車持節,慰定烏孫,女界中出此奇英,足傳千古,惜乎重男輕女之風,已成慣習。

    宣帝能破格任使,獨不令繪其像于麟閣之末,吾猶為馮夫人歎息曰:“天生若材,何不使易钗而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