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昧先機津浦車遭劫急兄仇抱犢崮被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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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不依?你敢不去嗎?”那排長見營副發怒,不敢多說,隻得退下來,抱着滿肚皮的不願意,帶着本排兵士,慢吞吞的到了肇事地點,下令散開。

    其時土匪剛好押解着三百多肉票,向東緩緩而行,見了官兵,也不開槍。

    官兵見了土匪,也不追趕。

    蓋此時匪之視兵,幾如無物,兵之視匪,有若同行矣。

    不一時,駐紮韓莊的陸軍第六旅,聽了這個警報,派了大隊士兵,前來邀擊,這才和土匪開戰起來。

    土匪帶了肉票,一路上且戰且走。

    官兵是緊緊追趕,倒也奪下了肉票不少。

    那些土匪一直奔逃到一座山頂,山頂外面有大石圍繞,極易防守,這時土匪已經精疲力盡,隻得坐下休息,并叫中西肉票,也列坐于圍石之中。

    一面,各人都拿出擄來的贓物,陳列着,請肉票代為作價。

     卻說肉票當中有一個名叫顧克瑤的,和一個西人名叫亨利的,兩人最為頑皮,見了這些東西,随口亂說,并無半句實話。

    有一個土匪,拿出一枚大鑽戒,請亨利評價,亨利看那鑽戒,原來是穆安素的,因操着英語,做着手勢道:“這東西毫無價值,隻值二三角錢。

    ”土匪不懂,隻顧看着他發怔。

    顧克瑤替他解釋了一會,土匪方才領悟,甚是喪氣道:“我想一枚金戒,也至少值三五塊錢,這樣一顆亮晶晶有亮光的東西,至少也值上八塊十塊,不料倒這麼不值錢。

    ”說着,沒精打彩的戴在指上,又歎了一口氣。

    另一個土匪笑道:“你的是黃銅戒指,自然不值錢,這原是自己運氣不好,何必歎氣。

    ”殆俗語所謂“運去黃金減色”欤?說着,又回頭問顧克瑤道:“客人!土匪謂所綁之票曰客人。

    你是懂得外國話的,可代我們問問這位外國古董客人,評評我們這些東西,可不是我這手表頂值錢嗎?”顧克瑤向亨利傳譯了,隻聽得亨利又做着手勢,叽哩咕噜的說了一陣。

    顧克瑤向土匪笑道:“他說呢,這些東西,統都是沒價值的。

    你的手表,雖則比他們的東西略貴,也不過值五塊錢。

    ”衆人聽了,都十分掃興,紛紛把東西撿了起來,口裡卻叽咕道:“難為這些客人,都帶着這麼值錢的東西,也算我們晦氣。

    ”又一個站着的土匪道:“得咧得咧,我們不提這話罷。

    ”說着,又走近一步,指着亨利旁邊的穆安素,向顧克瑤道:“聽說這胖大的洋人,是一個外國督軍。

    中國有督軍,外國亦必有督軍,此輩心中固應有此想也。

    你懂得洋鬼子話,可知道他是不是?”顧克瑤笑道:“他是外國的巡閱使呢。

    ”有督軍則又必有巡閱使,無巡閱使何以安插太上督軍乎?顧君之言是也。

    說着,又指着密勒氏評論報的主筆鮑惠爾道:“這位就是他的秘書長。

    你貴姓?”那土匪道:“我姓郭,叫郭其才。

    ”說着,向穆安素和鮑惠爾打量了一番,露出很佩服,又帶着些躊躇滿志的樣子。

    一會兒,又向顧克瑤道:“請你和外國督軍說,叫他趕快寫信給官兵,警戒他們,叫他們不要再攻擊,若不是這樣的話,我必得把外國人全數殺了,也不當什麼外國督軍、西洋巡閱咧。

    ”中國之最貴者,督軍巡閱也,外國又中國之所畏也,然則外國督軍,外國巡閱,非世界至高無上之大人欤?土匪乃得而生殺之,則土匪權威,又非世界至高無極者乎?一笑。

    說到外國人的樣子,雖則很象凜凜乎不可輕犯,然而一聽到一個殺字,卻也和我們中國人一樣的害怕,所以顧克瑤替郭其才一傳譯,外國人就頓時恐慌起來,立刻便推鮑惠爾起草寫信。

    想因他是報館主筆喜歡掉文之故。

    同一動筆,平時臧否人物,指摘時政,何等威風,今日又何等喪氣。

    又經顧克瑤譯為華文,大約說道: 被難旅客,除華人外,有屬英、美、法、意、墨諸國之僑民四十餘人。

    全書中,此句最是重要,蓋此次劫車,如無西人,則僅一普通劫案耳,政府必不注意,官兵亦必不肯用心追擊也。

    蓋衮衮諸公之鬥大眼睛中,惟有外國人乃屹然如山耳,我數百小民之性命,自諸公視之,直細若毫芒,豈足回其一盼哉?警告官兵,弗追擊太亟,緻不利于被擄者之生命。

     郭其才拿了這信,便差了個小喽啰送去,果然有好幾小時,不曾攻擊。

    匪衆正在歡喜,不料下午又開起火來。

    郭其才依舊來找顧克瑤道:“官兵隻停了幾小時,不曾攻擊,現在為什麼又開火了?你快叫外國巡閱再着秘書長寫信去,倘官兵仍不停止攻擊,我立刻便将所有外國人,全數送到火線上去,讓他們嘗幾顆子彈的滋味,将來外國人死了,這殺外國人的責任,是要官兵負的。

    ”妙哉郭其才。

    單推外人而不及華人,非有愛于華人,而不令吃幾顆子彈也,蓋官兵目中,初未嘗有幾百老百姓的性命在意中,土匪知之深,故獨挾外國人以自重。

    蓋政府怕外國人者也,如外國人被戕,必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