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揭大綱全書開始乘巨變故老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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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軍起義,各省響應,号召無數兵民,造成一個中華民國。

    什麼叫作民國呢?民國二字,與帝國二字相對待。

    從前的中國,是皇帝主政,所有神州大陸,但教屬諸一皇以下,簡直與自己的家私一般,好一代兩代承襲下去。

    自從夏禹以降,傳到滿清,中間雖幾經革命,幾經易姓,究不脫一個皇帝範圍。

    小子生長清朝,猶記得十年以前,無論中外,統稱我國為大清帝國。

    到了革命以後,變更國體,于是将帝字廢去,換了一個民字。

    帝字是一人的尊号,民字是百姓的統稱。

    一人當國,人莫敢違,如或賢明公允,所行政令,都惬人心,那時國泰民安,自然至治。

    怎奈創業的皇帝,或有幾個賢明,幾個公允,傳到子子孫孫,多半昏愦糊塗,暴虐百姓,百姓受苦不堪,遂铤而走險,相聚為亂,所以曆代相傳,總有興亡。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從古無不滅的帝家。

    近百年來,中外人士,究心政治,統說皇帝制度,實是不良,欲要一勞永逸,除非推翻帝制,改為民主不可。

    依理而論,原說得不錯。

    皇帝專制,流弊甚多,若改為民主,雖未嘗無總統,無政府,但總統由民選出,政府由民組成,當然不把那昏愦糊塗的人物,公舉起來。

    況且民選的總統,民組的政府,統歸人民監督;一國中的立法權,又屬諸人民,總統與政府,隻有一部分的行政權,不能違法自行,倘或違法,便是叛民,民得彈劾質問,并可将他捽去。

    這種新制度,既叫作民主國體,又叫作共和國體,真所謂大道為公,最好沒有的了。

    原是無上的政策,可惜是紙上空談,不見實行。

     小子每憶起辛亥年間,一聲霹靂,發響武昌,全國人士,奔走呼應,仿佛是癡狂的樣兒。

    此時小子正寓居滬上,日夕與社會相接,無論紳界學界,商界工界,沒一個不喜形于色,聽得民軍大勝,人人拍手,個個騰歡,偶然民軍小挫,便都疾首蹙額,無限憂愁。

    因此紳界籌饷,學界募捐,商界工界,情願歇去本業,投身軍伍,誓志滅清,甚至嬌嬌滴滴的女佳人,也居然想做花木蘭、梁紅玉,組織甚麼練習團、競進社、後援會、北伐隊,口口女同胞,聲聲女英雄,鬧得一塌糊塗。

    還有一班超等名伶、時髦歌妓,統乘此大出風頭,借着色藝,醵赀助饷,看他宣言書,聽他演說談,似乎這愛國心,已達沸點,若從此堅持到底,不但衰微的滿清,容易掃蕩,就是東西兩洋的強國,也要驚心動魄,讓我一籌呢。

    中國人熱度隻有五分鐘,外人怕我什麼,況當時募捐助饷的人物,或且藉名中飽,看似可喜,實是可恨。

    老天總算做人美,偏早生了一個孫中山,又生了一個黎黃陂,并且生了一個袁項城,趁這清祚将絕的時候,要他三人出來作主,幹了一番掀天動地的事業,把二百六七十年的清室江山,一古腦兒奪還,四千六百多年的皇帝制度,一古腦兒掃清。

    我國四萬萬同胞,總道是民國肇興,震铄今古,從此光天化日,函夏無塵,大家好安享太平了。

    當時我也有此妄想。

     誰知民國元二年,你也集會,我也結社,各自命為政黨,分門别戶,互相诋诽,已把共和二字,撇在腦後,當時小子還原諒一層,以為破壞容易,建設較難,各人有各人的意見,表面上或是分黨,實際上總是為公,倘大衆競争,辯出了一種妥當的政策,實心做去,豈非是愈競愈進麼?故讓一步。

    無如聚訟哓哓,總歸是沒有辯清,議院中的議員,徒學了劉四罵人的手段,今日吵,明日鬧,把筆墨硯瓦,做了兵械,此抛彼擲,飛來飛去,簡直似孩兒打架,并不是政客議事,中外報紙,傳為笑談。

    那足智多能的袁項城,看議會這般胡鬧,料他是沒有學識,沒有能耐,索性我行我政,管什麼代議不代議,約法不約法,黨争越鬧得厲害,項城越笑他庸騃,後來竟仗着兵力,逐去議員,取消國會。

    東南民黨,與他反對,稍稍下手,已被他四面困住,無可動彈,隻好抱頭鼠竄,不顧而逃。

    袁項城志滿心驕,遂以為人莫餘毒,竟欲将辛苦經營的中華民國,據為袁氏一人的私産。

    可笑那熱中人士,接踵到來,不是勸進,就是稱臣,向時倡言共和,至此反盛稱帝制。

    不如是,安得封侯拜爵?鬥大的洪憲年号,擡出朝堂,幾乎中華民國,又變作袁氏帝國。

    偏偏人心未死,西南作怪,醞釀久之,大江南北,統飄揚這五色旗,要與袁氏對仗。

    甚至袁氏左右,無不反戈,新華宮裡,單剩了幾個嬌妾,幾個愛子,算是奉迎袁皇帝。

    看官!你想這袁皇帝尚能成事麼?皇帝做不成,總統都沒人承認,把袁氏氣得兩眼翻白,一命嗚呼。

    禍由自取。

     副總統黎黃陂,援法繼任,仍然依着共和政體,敷衍度日。

    黃陂本是個才不勝德的人物,仁柔有餘,英武不足;那班開國元勳,及各省丘八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