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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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坐了。

    隻見報應神司開口說道:“往日曾有誅心文卷,附在高僧,想懲惡化善。

    今尚留行囊經卷廂中。

    ”總持答道:“懲創惡念,即是誅心;感發善心,即是經卷。

    小僧們出家,隻有這衣遮體,這串數珠兒,也是一件牽腸挂意的。

    哪裡有甚行囊經卷?”衛聖神君乃說道:“高僧到處,吾神時時擁護。

    雖然擁護外來邪魔幹犯,卻也鑒察僧家内魔作耗。

    ”總持答道:“外魔擾僧,真也借威垂護。

    隻是出家人内魔作耗,當自用驅除,怎敢勞動神君?”神君笑道:“比如高僧在此,外也無魔來犯,内也無魔作擾,吾神也無處用威。

    隻怕有裝皮做面,口念彌陀,世法未清,塵魔時亂,吾神卻要鑒察他。

    ”總持道:“似此罪孽,神君且于他遠離,如何還用衛護?”神君道:“這樣僧人,卻尚有真經在口。

    隻怕他忏悔時,更你佛門既大慈悲,我神司豈絕人太過?”隻見顯靈大聖說道:“吾等屈留在此,非為他事。

    昨因朝帝,發付幾宗善惡文卷,乃是村前村後、遠裡近裡諸色民人善惡,當與高僧共相覺察。

    ”乃叫左右取過幾宗文卷來,放在幾上,當面開看。

    總持一目覽過,說道:“卷中善事,小僧已知善有善報。

    這人民享福的享福,增壽的增壽,無後而應有後,貧賤而應得富榮,不必神司覺察了。

    隻是卷中惡事,小僧卻不忍他惡有惡報,須借神司警戒他。

    若是悔過消愆,不堕入惡道,也見我僧家與神司慈悲方便。

    ”顯靈大聖依言,即把文卷展開。

    一宗卻是前村一人,名叫蔺公。

    此人家頗充裕,豐歲多收豆谷,一粒也舍不得用費。

    親鄰望助的,分毫吝施;童仆仰食的,朝夕忍餓。

    他自奉甚薄,卻還把租賦不輸。

    官長催科,他卻奸頑推躲,為此官長被他壞了課殿。

    仆婢怨恨,巴不得他禍害臨身。

    冥司便把他名下,注着個不忠之報。

    大聖見了,便恨了一聲,舉起筆來,注他四句考語,說道:蔺惡不忠,懷長欺公。

     報以禍害,終作空空。

     總持見大聖批了四句考語,乃問道:“大聖,此人儉财亦是美德,怎注他個不忠?小僧聞臣子不敬,乃謂不忠。

    此不過拖欠租賦,贻累官長。

    ”大聖道:“民人拖欠官租,若是個貧苦的,為官長的憐他,把催科法度少寬,雖說縱法,還作慈祥,不叫做不忠;若是富家故吝,不畏官法,官長寬縱了他,官長就是不忠,怎不是蔺公的不忠?這報應,他原為吝财、自然叫他後世家财仍歸一空。

    ”報應神君道:“隻空其财,還要克減他祿。

    因他累了官長之祿也。

    ”總持點頭。

    又看一宗,卻是後村一人,名叫甘連。

    此人有一妻一妾,兩婦性不純良,每每欺夫懦弱,更咒罵公婆。

    已被冥司報應,兩婦疾病卧牀,苦惱萬狀。

    這甘連請醫召蔔,日夜憂惶,卻以恐父母怪他掩護,不使母知。

    為此,冥司把甘連名下注着不孝之報。

    神君見了,也恨一聲,舉起筆來,注他四句考語,說道:甘連不孝,縱婦逆親。

     報以地獄,當堕抽筋。

     總持見神君批了四句考語,乃問道:“惡婦逆姑,應得有罪。

    不知這甘連可聽妻言,不敬父母?”神君道:“若是甘連不敬父母,莫說是父母,便是聽了妻妾之言不敬叔伯六親,這報應都在甘連。

    蓋因父母有罪,坐在夫男。

    查得甘連卻敬養父母,和順叔伯六親,隻因她不依七出之條,容留不孝之婦,故此把不孝歸罪在她,報應地獄,真不為枉。

    ”總持點首。

     又看一宗,卻是遠裡一人,名叫石戒。

    此人性度慈和,立心闊略,輕财仗義,村鄉都稱他做仁厚長者。

    隻因他中年生了兩子,因愛他聰明伶俐,便随他交結匪人。

    這兩子用心奸險,行事刻薄。

    村裡知道的,說:“一個寬厚老子,生下這兩個奸險兒男。

    ”又有說的,道:“聰明的多生懵懂;忠厚的多産精靈。

    ”兩子積惡,冥司已昭彰其過,隻待惡貫滿盈,卻叫他受無邊苦惱。

    為此,把個溺愛不明罪過,放在石戒名下。

    尼總持見了,說道:“父惡當報其子,豈有子惡連累其父?”衛聖神司也恨了一聲,執起筆來,注他四句考語,說道:縱子不仁,豈無災戾? 報應昭彰,溺愛其罪。

     總持見了神司考語,說道:“子惡罪父,于情理可該?”神司道:“比如子惡,為父的教訓他不聽,懲治他,使他做個善人,多少陰功,在你為父。

    若是不行教戒,任他倚着伶俐,肆行奸險,做出惡事,損傷天理,是誰乏過?”總持點首,乃逐行逐款看,一宗一宗,都是近裡作惡的,卻也報應不差,罪孽明白。

    乃是何人何惡,何樣報應,下回自曉。